“要是你听不到他的消息呢?”韦斯问道,目光仍注视着红尾鹰。“那怎么办?你会去找他吗?”
摩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难道你不会吗?”
韦斯垂下肩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摩根也垂下肩膀。他该怎样使韦斯和其它孩子明白事理呢?他爱他们,决不会伤害他们一丝一毫,上帝作证,他再也不愿离开家里人了,任何理由都不会使他离开。可是,如果库柏近期没回来,摩根心里明白,他别无选择。
“我记得我答应过,我不会再次离去,我是认真的。但是,我一点也不知道库柏会去这么长的时间。这使我想到,出麻烦了了。我欠他的情,韦斯。如果他需要我,我只好去。”
韦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肩膀:“我明白,爸爸。正如你说的,我也会那样干的。这次尽量别去那么久,行吗?”
韦斯的眼神,含有揶揄,也饱含着明白事理的体谅,使得摩根周身血管涌动起阵阵强烈的自豪感,喉咙好像堵上了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你真是一个好极了的好小伙子。”
韦斯的胸口至少挺高了一英寸。他俩彼此对笑起来。
“谢谢,爸爸。”
“谢谢,孩子,谢谢你的体谅。嗨。要是福气好的话,我也许用不着离开这去别的地方。现在,库柏可能在回来的路上了呢。”
“是的,”韦斯回答说,“不过,爸爸……”如果你非走不可的话,别为我们担心。还有我在这儿嘛。”
摩根的喉咙里似乎堵着东西,说不出话来,两人默默无语回到牲口棚。
摩根哼了一声,从马鞍上跳下来。眼下他还没感到疼痛,这一声是为明天而哼的--明天他就会感到浑身又酸又痛了。他好久未骑过马了,好久好久。
“明天我会周身疼痛的,”他埋怨说。“这是谁出的主意呀?”
韦斯将马鞍从他的黑骟马背上取下来,放到锯木架上,然后哈哈笑着说:“是你的。”
他俩把马具放进牲口棚后面的马具室里,给马匹扇凉洗刷,喂料,一干完活儿,韦斯立刻大步朝住房走去。
“在写有我名字的冰箱里,至少有一加仑的冰冻茶。你来吗,爸爸?”
“你先走。我再呆一会儿。”
冰冻茶听起来太爽神了,不过摩根刚才瞧见莎拉走进鸡舍。像她的一只母鸡受公鸡引诱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朝她跑去。
来到鸡舍前面,他听见莎拉高声吆喝:“哎呀!你真该死,柯格本恩!”
苞着传来一声响亮的咯咯鸡叫声,一大团尘埃从敞开的门口扑飞出来。
“我老是说,你这样老的鸡,肉都老得吃不动了,不过呢,要是我炖你两天,把你和进汤团里,谁也不会埋怨的。呀呀!不准那样做!”
摩根靠在敞开门的门框上,看见莎拉抓住一只大白公鸡,公鸡拚命朝她扇翅膀,莎拉转动身子躲开,好似在跳快三步舞。
“我听过人们跟家畜家禽说话,可不像你这样从头讲到尾。”
莎拉朝话语声的方向转过身来。摩根冲她大笑。她穿着经常穿的那身衣服:T恤衫、牛仔裤,裤管塞在高统胶鞋里。据她说,穿胶鞋更方便,用不着担心踩在什么东西上面,用水一冲就可把鞋上的脏东西冲掉。她的头发罩在一项绿色的球形帽里,帽上印着黄色图案商标。
那个球形帽原来是一块头巾扎成的:她将头巾角绕头发绾起来,让头巾遮住眼睛以下的脸部。“你想抢银行呢,还是偷些鸡蛋?”摩根戏言说。
“真好笑,福思特。”她把头巾扯下来,头巾松弛地环围在她脖子上,她的下半部份脸挺干净的,脸的上半部份可就不那么干净了。“实际上毛巾是当防毒面具用的。我在这儿清鸡舍。你不戴上一个这样的东西,别想在这儿呆得下来。”
“刚才鸡咯咯大叫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是我抓住柯格本恩又旋了一圈。”
“谁呀?”
“柯格本恩呗,”她说,朝那只大白公鸡挥了挥手。“公鸡柯格本恩。”
摩根嘘了口气,转动眼珠:一匹名叫花斑的母马,一头名叫埃德娜的女乃牛,现在还有这个。
“行啦,我算服了。为什么你把它叫做公鸡柯格本恩呢?”
“你在说笑话吧?看着它,它老了,邋邋遢遢,像垃圾场的狗那样坏,它的肉老硬得像破皮鞋,它还瞎了一只眼。你说,你给它取蚌什么名字?”
他晃了晃脑袋,说:“行将就木。”
“我不相信。它也许还傲气十足呢。”
莎拉弯下腰,背对着柯格本恩,伸手拿躺在她脚边的扫帚。这只公鸡无疑要跳完那套复杂的快步舞--摩根敢指天发誓,看见它那只黄色的眼睛露出一种罕见的光波,这时它拍了两下翅膀,接着腾跃到空中,脚爪伸到身子前面,用它那两英寸长的爪子猛戳莎拉的右边。
莎拉尖叫一声,像弹簧似地往上一蹿。她迅速转身面对攻击者大公鸡,眼神射出种种威胁--放你的血,炒你的鸡块,炖你的汤团。她咒骂了一句:“你这个蠢货!”
摩根笑得更起劲了。柯格本恩高昂起头,得意洋洋地长鸣“喔喔喔--”随后,它收起翅膀,它那只黄色的眼睛不屑地扫了莎拉一眼。像至尊无上的帝王似的,大白公鸡昂首阔步,从莎拉和摩根身旁走过去,迈出鸡舍大门。
莎拉握紧拳头朝空中挥动:“总有那么一天的。”
“你真话多。”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呀,这点我知道。大白公鸡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久得都成了这儿的一部份了。我可不忍心杀它。骑马感觉还好吧?”
“很好。”
她的头偏向一边,说:“想说些什么?”
摩根微笑说:“有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莎拉反唇相讥:“现在是谁话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真蠢!他十分明白,她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他当时想要进行的那种谈话。
他不想谈,怎样向她解释才好呢?她把他以前从未被搅动过的心灵给搅了个颠三倒四。对个性如此强硬的女子,他过去是从来不想的。
他一生中对女人极少相信过。他怎么晓得,她不是在用她的色相作诱饵,阻止他把孩子们带走呢?
“哦,我明白了,”她说,双手放在上。“你是有意要极力挖苦我。”
摩根极力将心情放松下来。要是她仅仅在利用他,那又怎么样?他没有对她作过任何承诺。干吗他俩不能偷愉快快在一起,看看事情会怎样发展呢?一旦感到受人利用了,他就离开。
但是,你能离开吗,伙计?你能离开她吗?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心里无底。他担忧,现在太迟了,他无法月兑身离开了。早几天他就应该离开了的。
那么,你还与她抗争,别别扭扭干什么?
她那么想你,你也那么想她。
为什么他不能相信她?莎拉不是那种轻易上当受骗的女人。她只是为人太坦诚而已。她的坦诚与大方,充份表露在她的脸上和迷人的眼睛里。
“极力挖苦你?你是那样想的吗?”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我应该怎样想呢?孩子们不在身旁作伴时,你为什么总要在我俩之间筑上一堵高墙?”
“好多好多年前,我就长大了,不要人作伴了。”
“这说明不了问题,我不信。”
他觉得,一丝笑意正从嘴角缓缓伸延到脸上--他在堵堵高墙和不要人作伴之间缴械投降了--何苦既与她又与自己过不去呢?“你会收回前言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