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没想到先皇感念你爹娘有恩于我,赐封你爹高官厚禄之爵位,但你爹淡泊名利,推辞不受。先皇无奈,仍是赏赐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为谢礼。后来你爹在南方购了楝宅子,举家迁到扬州定居。”
夏忌远此时接口道:“当年由京城迁徒到扬州,是想在温暖的南方,过着平静优闲、快乐富足的生活,岂料此举却造成日后你、我骨肉分离的后果。”他悲凉地叹口气,“我们平静的日子并没过多久,有一日,家里忽然有大批黑衣人来袭,气势汹汹,见人就杀,奴仆、小厮、甚至于保镖、护卫,死伤大半。
我赶紧差人去京城求救,怎奈路途遥远,援兵一时半刻无法抵达。在危急之际,为了不让年幼的你命丧黄泉,只得托付一名忠心老仆将你送走。在我和你娘身陷重围,即将断魂的最后关头,所幸援兵抵达,我们两人才得以存活。”
“是哀家对不起你。”太后望着夏玉娃,“当时,谁都没料到那离奇失踪的赵刚,竟会暗自招兵买马,等待复仇的机会。他趁着你们迁居至扬州城时,在夜里突袭;先皇派出的援军虽赶到,却只来得及救你爹娘;当事后再去寻你时,你已下落不明。”
夏忌远眼眶涌上哀伤的泪,“那日将你送走的人,是在夏家待了数十年的老仆汉叔。我将才满月的你交给他,要他带着你逃走,岂料这一定就再也没有消息。当援兵击退黑衣人后,我立刻差人寻找,却徒劳无功;数日后,才在一处半山腰的角落里,发现汉叔已惨死的,而你,就这样下落不明。”
夏玉娃心中一震,那汉叔是为她而死?
夏忌远忍住悲伤,继续道:“先皇得知此事后甚为惊怒,坚持耍封我『怀恩侯』的爵位,一来可以加强防卫力量,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二来是内疚的补偿。我反对无效,只得接受了。
然而我从未放弃寻找你,因在把你交给汉叔时,我曾将一支玉箫放在你身上,此箫乃是当年先皇赐封物品中的一件,是由邻国进贡而得,极为珍贵,天下独一无二。我便凭此线索召告天下,唉!然而十几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太后握住夏玉娃的手,“自你失踪下落不明后,你爹镇日忧心忡忡,你娘也终日以泪洗面,不知你这些年是否安好?哀家一直深感愧疚,那赵刚竟连当年因缘际会而救我一命的你的爹娘也不放过!都已经十七年了,先皇驾崩,皇上在不久前即位,而哀家却始终牵挂着当年一直查无行踪的你;若不是哀家,也不会害得你们骨肉分离。”
夏忌远别过头,红了眼眶,而夏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夏玉娃也忍着泪水,看着爹娘,“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是的。”夏忌远叹口气,“太后见到皇上也已弱冠之年,可怜我夫妻俩的女儿还尚未寻获,也十分内疚害得你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离开父母,所以要皇上帮忙寻找你。”
“可是……”夏玉娃热泪盈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转向美艳女子道:“妳又是如何找上我的?”
“哼!”她朱唇勾起冷笑,“当年舅舅袭击失败,没杀光你们全家;但他并不死心,而后你爹召告天下寻你,唯一的线索是一支玉箫,我们便也以此追查;不光是你的父母,凡是夏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追寻数年,总算让我寻获带着玉箫的你。舅舅在数月前因病含恨而终,唯一的遗愿是杀了你们,以慰我母亲和赵家上下数百条人命在天之灵。今日既已落入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话中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唉!”夏忌远摇头,一挥手吩咐侍卫,“将他们全押下大牢。”
“是!”
太后欣慰地微笑,“哀家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蓦地一阵晕眩,险些让太后站不住脚。
“母后!”皇上心急地扶住她,“您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千里迢迢自京城赶来此地,一路劳累奔波,想必身子定是负荷不住。来,儿臣扶您入内歇息。”
“哀家没事,皇上切莫担忧。”她强颜欢笑,冷不防头部一阵剧痛,顿时昏迷过去。皇上大惊,扶住她,回头气急败坏地大吼:
“快!快找大夫!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万一太后有个什么闪失,朕就唯你们是问!”众人一听,连忙四处散开找大夫去。
慕容飞云从容不迫地往前一站,“别忙了,我就是现成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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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皇上担忧地看顾昏睡的太后。
夏玉娃推门而入见此状,微笑安慰地道:
“太后鸿福齐天,不会有事的;况且她的病情并无大碍,只须调养滋补即可,皇上请勿担忧,回房休息去吧!这儿有数位侍女、婢女在旁好生伺候着,不会出差错的,皇上尽避宽心。”她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他,“这是飞云方才开出的方子,按方抓药即可。”
“多谢。”圣上接过纸条,却故意乘机握住她的手,
夏玉娃一楞,想抽回,却动弹不得。“皇上逾矩了,请放开我。”
“啊,失礼!”皇上惊觉自己的唐突而松了手。
一解除箝制,夏玉娃立即退开一步,脸色有些起疑警戒似地望着他,脑中正思考着。
有些古怪,她在心里暗忖。皇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斯文俊秀中带着不凡的尊贵之气,对她也始终温和有礼,可如今,她觉得皇上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感觉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和危险性,让她起了莫名的戒心。
皇上朝她走近一步,带着和煦的微笑。“近日发生了许多事,再加上多年前后宫的内部斗争,连累了你们一家,导致你与爹娘一别十数年,朕的心里甚觉过意不去。”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夏玉娃回他一个笑靥。“上一代的恩怨,皇上也莫可奈何,这件事就别再提起了吧!”
见她展露阳光般的笑颜,皇上顿觉心神一荡。
夏玉娃并没察觉他的异檬,“若无事,我就下去了。”
她转身,想着刚刚皇上一如往常的笑容,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她耸耸肩,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门。
在身后,皇上一双包含欣慕迷恋的眼眸,一直追随着那道翩翩离去的水蓝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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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班深夜前来行刺被捕而关入大牢内的刺客,竟全数服毒自尽,令众人皆甚感错愕。
慕容飞云和夏玉娃对望一眼,率先奔往牢中探视;正优闲品茗的夏忌远也随后跟进。
大牢内一片死寂,几乎所有刺客皆毒发身亡,夏玉娃和慕容飞云分头查看,盼能找出生还者。然而在众多尸体中,只剩如意公主尚有一丝鼻息,但也已是奄奄一息。
“姑娘、姑娘!”夏玉娃试着唤醒她。
那惨白冷绝的丽颜缓缓睁开涣散无神的双眼。
“为什么要服毒?妳又何苦如此!”
她无言,自口中呕出一滩乌血。
“姑娘!”夏玉娃急了,却无计可施。
“今生报不了仇,唯……有……一死!”如意公主愤慨而艰涩地吐出带血的恨意。
“别这样。”夏玉娃不忍地红了眼眶,“你服下的是什么毒?或许.....我们可以替你解……”
如意公主青紫的唇露出冷笑,“我要杀你,你却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