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就吃得更加痛快。
看着此情此景,夏玉娃真是啼笑皆非。
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大声嚷嚷着说青菜淡而无味,不肯像出家人一样的吃素;现在呢,盘里的饭菜有五分之四都是被他给搜刮了去,方才还嘴硬不肯吃呢!
她好笑地摇摇头,带着自小放在身边的玉箫出了门。
“慢着,丫头。”白须老人望着她娉婷的背影开口道。
“有事吗?师父。”夏玉娃回过头。
“你过来。”他对她招手。
夏玉娃疑惑地依言走近,在他身边停下。
白须老人看着她,打量地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大概十六、七岁吧!”
师父问这个做什么?她向来不太注意年龄这种事,反正每年都会增加,费心记这个作啥?
白须老人因她的回答而皱眉,“什么叫大概?”
夏玉娃翻翻白眼,“好吧、奸吧!再过一个月就十七了。”
问得那么仔细干嘛呀?师父今天好奇怪。
白须老人捻着白长胡子沉吟半晌,“娇小玲珑、俏丽可爱,身段还过得去,脸蛋也不太差,和外面的庸脂俗粉比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虽不美艳;但清新月兑俗……”
“够了、够了!”夏玉娃受不了地打断他的话,“别再胡言乱语了!”
罢才那些形容词,连她听了都恶心。
“嗳,还没说完呢!”白须老人继续道,“大致说来,勉强可算是次上等货色。”他终于下了结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师父。”
什么次上等货色?好像论斤论两出价的猪只似的。
白须老人忽而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丫头,跪下。”
夏玉娃有些怔楞住,但还是乖乖跪下。
“现在,为师要交给你一项任务。”
“任务?”师父从没这样子过,这是怎么回事?
白须老人慎重地点头,“为师的要你下山去找个丈夫回来,没找着不准回来见我。”
他的话让夏玉娃惊得张大眼睛。“师、师父,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误吃了什么毒药?需不需要徒儿来帮你看看?”
见她真要起身为他切脉,白须老人拂袖阻止了她。
“我很好,也不是在说笑。”他申明道。
“那为什么……”
“唉!丫头。”白须老人叹口气,“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岂能不为将来盘算、盘算?你真想在这孤山上终老一生吗?”
“有何不可?我偏要一辈子待在你身边烦死你!”
“胡闹!”白须老人斥道,“就这么决定,你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儿个一早就给我下山去!”
“师父。”夏玉娃挨近他脚边,改采哀兵政策,希望师父能改变心意。
“不行,没得商量。”白须老人绝情地撇过头。
唉!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夏玉娃苦恼地从地上站起身,她知道师父是认真的,每当他出现这种神情的时候,就代表事情绝无转圜余地。也好,就趁此机会下山玩一玩吧!
“师父,在徒儿临行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白须老人静待下文。
这个小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
“师父,这个要求很简单,真的,对师父而言,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多了。”
“说重点。”白须老人睨着她。
夏玉娃一脸讨好地假笑,像只水蛭般附着上他的手臂,声音语调嗲得让人浑身酥麻。“这个要求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知道师父的名字。”
唉!说起来真是丢脸,她居然连自己师父的名字也不知道。还不都是因为师父的嘴巴像是缝了线似的,口风那么紧,任凭她这十几年来如何直接逼间、旁敲侧击,就是问不出师父的名字,真是怪神秘的。
愈想她就愈觉得师父这个人古怪。
明明没有工作,却有永远花不尽的黄金财富;已经那么有钱,却仍屈居于这间一下雨就会漏水的破屋子;就连衣服都好几个补钉了,还节俭得不肯换新衣;最最可疑的,是他始终不提自己的事,连姓名也不肯透露。
“间我的名字作啥?”
“好奇嘛!”
“小小年纪,好奇心那么强做什么?”白须老人微瞪着她。
“难不成师父你的名字就那么见不得人?”夏玉娃才说完,随即自问自答地猛点头,瞅着白须老人直笑,“哎哟,我说师父,就算你的名字真的很难听,身为你徒儿的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嘲笑你,顶多放在心里偷偷笑嘛!”
“你这鬼丫头说的是什么狗屁浑话!”白须老人气极怒道,“什么见不得人?呸!想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师父我可是名振武林、威震江湖、家喻户晓的……”
“的什么?”夏玉娃一脸兴奋地接着问。
白须老人这才猛然住了口,危险地瞅起眼。
“激将法?丫头。”
夏玉娃终于笑出声音,“好可惜哦!师父,就差一点点儿。”
好讨厌,本来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
“哼,差点就上了你的当。”白须老人有些悻悻然。
“告诉人家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小气!我打睹你的名字一定很难听,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你八成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心理不平衡,才替我取了这个可笑的名字,藉此报复,赢得一些安慰,对不对?”愈想愈正确。
“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好?”白须老人嚷嚷道,这丫头竟敢批评他取的名字?“你听听,夏玉娃,好听又顺耳,方便又好记,你还不知足?”真弄不懂这个丫头有啥好抱怨的。
“什么叫好听又顺耳、方便又好记?玉娃、玉娃,听起来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我不喜欢。”她反驳了回去。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那五十年以后呢?”夏玉娃紧皱着眉,“一个鸡皮鹤发的干枯老太婆,名字里还有个娃字,真恶心。”
“那是五十年后的事情,你就五十年后再去烦恼就行了,现在操什么心,真是杞人忧天。”
“这不是几年后的问题,而是……奇怪,我干嘛在这儿和你牵扯不清呀!”夏玉娃快被弄疯了。“你究竟说不说?”
“好吧!敖耳过来。”他向她勾勾手。
“咦?你真要告诉我?”夏玉娃一愣。
习惯被拒绝的她,有些不能适应师父的爽快。
“听好,我只说一次。”白鬓老人慎重其事地道。
“嗯!”她听话地点点头。
接着,白须老人将嘴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啊!”夏玉娃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尖叫,随即目光呆滞。
“听到了吧!”
“不可能!”她仍无法接受现实。
“就这样了,明儿一早你就下山吧!”
“我知道了。”她尚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喂,丫头。”白须老人突然又神秘她问:“想不想知道我为何帮你取这个名字?”
“不必了。”夏玉娃不感兴趣地道。
自从知道师父的真实姓名和身分时,她就死心了。
罢才她还说师父的名字难听,但比起她的名字,根本是好听极了!
白须老人哈哈大笑,对她道:“看看你的玉箫,在下缘底边刻了一个『夏』字,瞧见没有?”
“我知道啊!”她老早就发现了。
“这是你亲生父母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当年这把玉箫连同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绑在一块儿,于是我便猜想你应是姓夏,而身上又绑着玉箫,又是刚出世的小女乃娃……”
“所以我就叫夏玉娃是吧?”她已经明白了。
没想到她的名字还有典故呢!不过师父也真懒,他就不会再多花些脑筋吗?
“好啦!此次下山,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要小心些,尤其得提防一些无耻男子的搭讪和欺负;还有,千万不可轻信陌生人,人心难测、江湖险恶,可不要胡里胡涂就让人给下药受骗,懂吗?”白须老人叮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