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不甘心让我涌出眼泪,却不得不向他低头认错。
“……不用向我说这样的话。”他微微侧过头。
“但是工作人员一定很生气吧。”
“嗯……”他只是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我像个傻瓜一样,就算赶来了又能怎样呢。拍摄已经不能挽回了。信秀大概一个人被骂得很惨。可是他没有责怪我什么。
“人都是会犯错的……”我就像在拼命为自己找开月兑的理由一样说,“信秀也有过错误呢。”
“说得是啊。”
“信秀一开始把地点再强调一下就好了。”我开始强词夺理。
“说得是。”
“信秀出错的话,我也会努力保护信秀的。”还是觉得羞耻,我为了掩饰而这样说道。
乌黑的眼眸骤然抬起,静静地凝视着我。
“嗯……”
然后,微笑了。
“回去吧。回去一起挨骂。”
伸来的手,修长,却纤细。搭上去,指月复永远带着一点微凉的气息。每迈出一步,都觉得忐忑不安。两个人牵着手的事实,让胸口偏左的地方开始了不规则的跳动。
我犯了错误,但一定是我们两个人遭受惩处。
反过来也是一样。
因为双人组合是共命体啊。
——前辈以前说过的话,就那样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里,然后变得像那天的霞光,怎么擦也擦不去了。
“浴室的水喉坏掉了。”
“一会告诉管理员好了。”
“告诉他们也不会马上来修理的。”
“那……怎么办?”
“信秀不会吗?”
“秀树也不会吧。”
“如果有多啦A梦就好了。”
“多啦A梦是什么?”
“讨厌,卡通人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真的不知道呢。”
“……你这个没有常识的家伙。”
“那么去隔壁洗澡好了。”
“我才不要。”
“一起去大浴室?”
“我才不要!”
“秀树好奇怪呢。”
“在大浴室洗澡才好奇怪。彼此看对方的好恶心。”
“都是男人,那又怎么了。”
“……那样才更恶心呢……”
房间里,像这样的对谈,不知不觉地增加着。
“你绝对是剪这个发型更好看。”
“我想要留得长一点。”
“别傻了,你长得本来就太成熟了。再留长发的话,一点都不像青春偶像,根本直接跳到少妇杀手的级别了。”
“唔……是这样吗?”
疑惑的脸,不自信的表情,然后我咭咭地笑了。他受到打击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可爱。
“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看上去像二十岁。”
“秀树也是!”立刻不甘心地反驳了。
“我只是长得高而已,长相还是相当女圭女圭脸的呦。”我才不会为这种事发脾气。笑嘻嘻地看着他,因为不甘愿而变得更有生气的脸,比平常变得更加漂亮了一点。在我认识的人里,谁也没有他那样漆黑到深黝的眼瞳,像子夜的星、光彩熠熠。“最近……变得漂亮了。”伸手,弹他的鼻子。
“嗯?”马上羞涩地后退了一点。
“好像终于进入成长期了的样子。”
“傻瓜,刚刚还说我已经像二十岁了。”
两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相互侧着头,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困了,倦了,倒头睡在一起。
第2章(2)
忘了盖被子,半夜冻得醒过来。察觉身侧有温暖的东西,忍不住想要依偎,刚刚靠过去一点,又马上清醒地想起那是谁。
“好冷啊。”身边一动,知道他也醒过来,于是装作低叹般地说着。
那个人伸脚在床上乱踢,终于勾到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了起来。
“我们红了以后,就可以住包好的房间了。”像保证似的,他说。
“嗯嗯。要买个暖炉桌。”
“再买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一起打电动游戏!”
“唔……我不怎么喜欢玩这个啊。”
“秀树真奇怪。”
好像变成口头禅一样的话语反复从信秀的言论里出现。
“我才不怪呢。”扁扁嘴,我把头转向另一边。
有个暖暖的又带着一点微凉感觉的东西,一点一点向我这边靠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把手伸了过去。
两个人就躺在一床棉被下,手拉着手,虽然只是像轻勾般地相互拉着一点点。然后就觉得不再那么寒冷了。
“有钱之后,一起去前辈带我们去过的烤肉店大吃特吃吧。”
“嗯,信秀喜欢的金枪鱼片,也可以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哦。”
我变得……温柔了。竟然配合这家伙的梦想,胡说一些有关未来不确定的事。
总觉得,比起以前,更能包容信秀的不切实际。
黑暗中,就算拼命瞪大眼睛,也还是看不清信秀的脸。信秀他,是怎样想我的事呢,我一点也不知道。
没有办法开口去问的问题。
没有办法坦率说出的事情。
像有什么横亘在那里一样,渐渐困了,忘了去想,两个人又再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手和手十指交扣,变成用力地握在一起。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我的脸有着奇妙的改变。
“秀树越来越漂亮了哦。”
前辈们这样说,是在开我的玩笑吧。
但是偶尔回头,总能看到信秀也正在回头看着我。
“不管是什么样的家伙,相处久了,就会成为放在心里的朋友了呢。”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俯身用力系好鞋带。
不久前才发生了那么大的错误,至少今晚演唱会上的表演,我得好好表现,挽回颜面。
紧身皮裤外面搭一条斜布包裹的泰裙,镶嵌着羽毛的围肩缠绕着纤细的脖颈。每次跳到转身的动作时,都会因为羽毛碰到脸忍不住有种想打喷嚏的预感。正式表演时只好用力绷着面孔,让飘忽的视线飘到最后一排椅子那边。
看似璀璨的舞台上面视线其实最为昏暗。
闪亮的灯光干扰着我,看不清所处的空间。
我只能不断地、不断地把视线放远。
台下的观众并不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但是没关系,只要我唱得好,他们照样会为我鼓掌,为我尖叫。
放低柔软的腰,迈出设定好的舞步。跳舞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只是一边还要唱歌,为了踩住拍子,有点僵硬不习惯。
一曲终了我看似娴熟地回返舞台,把掌声都远远地抛在后面,心里却还是有点激动,甚至有点小小的茫然。
“跳得非常好哦!”
事务所的大家都在后面向我微笑,前辈揉着我的脑袋,我的视线却转向信秀所在的地点。
“喝点水吧。”
闪躲着我的目光,笨拙地递上水。信秀,好奇怪啊。
“我跳得很不错吧?”我故意这样问。
“唔……”却只是得到含混不清的回答。
越来越往下低垂的视线,就像无法正视我一样。生气地固定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不要总是斜眼看人嘛。”却在凝视着我的视线中看到一抹奇异的焦灼感。
“你这家伙……搞什么嘛。”于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讪讪地笑了。
“秀树、秀树!”社长在另一头向我招手。
“嗨!”我撕下绕在腿上紧得迈不开步子的筒裙,然后跑了过去。
“有人想请你吃饭呢。”
“嗯?今天吗?”今天是事务所的集体演唱会呢。这么忙的时候,身为后辈的我擅自跑开,会被前辈修理呢。
“是大人物。说不定会找你拍广告哦。”
“这样啊。”我立刻微笑起来。
“秀树发烧了。”
——有人在身后拉住我的手,微凉的指尖让我立即察觉说话的人是谁,为了配合他而改变了绕在舌尖的发言:“嗯……”
“哎?不舒服吗?”
“他从早上就吃坏了肚子,是强撑着在演出的。”信秀并肩站到我旁边,总觉得白皙的脸颊带着一抹不快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