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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鸟花月 第15页

作者:江雨朵

“我明白了,谢谢父皇。”智子暗中舒了口气,总比最后一个知道要好。既然淳和对她有这种心思,那以后就不能随便进宫去了。

“这里面其实也有我作为父亲的私心……”嵯峨敲了敲手指,似乎不知如何措辞,“智子,总让你孤独一人生活的话……”

“没关系。”智子挺直背脊,将纸扇横放膝头,露出冷静艳丽的一笑,“皇女不下嫁,智子生活得很好。并没有过所谓的孤独呢。“

“是吗?”嵯峨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还有啊,智子,”他把身体向前探去,饶有兴趣地问道,“皇女不下嫁那种陈词滥调,你真的会被它限制吗?呵呵……”

“父皇,您这是在挑拨女儿吗?”智子微笑以问代答。

“哪里,我的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有自由地追求真爱的权力哦。橘逸势是个美男子不是吗?嘿嘿……”

丙然!透过屏帷缝隙看到不怀好意的笑脸,智子额上布满黑线,父皇他根本就是为了证实这种无聊的小道消息才特意来的嘛!

我举空樽邀明月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男人笑了笑,将身子探过来,“橘逸势,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吗?”

“可惜橘某的府邸并非是您所谓的海……”

春月夜,临水而坐也还是会感到丝丝寒意的,何况是面对意外造访不请自来的客人。橘逸势眉睫轻蹙,并不掩饰自己态度的冷淡。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对主人散发全身的不快视而不见,男子扬了扬眉,径自说道,“澄碧的池塘在深夜看来便宛若幽冥异兽的眼……你家这池碧水倒映着明月也是格外风雅呢。”

“是吗?”橘逸势掀动睫毛,露出促狭的笑容,“所谓幽冥异兽的眼……即是指像您这种男人的眼睛吗?”

斑挑的眉抖动了一下,深湛的眼眸刺穿人心般地流转一周,落定在橘逸势唇边嘲讽的微笑上。

“呵呵……能被您这样的美人,如此称赞,还真是我的荣幸啊。”男人沉着地笑着,并不是个轻易会被激怒的人。

“如果是为了找美人,两条街外十里花香。您拉车的牛,鼻子却不好用,错走到我这个荒草堆来了。”

“那是因为我的牛格外聪明吧。鲜花可观,青草可食。”

“阿保亲王,橘逸势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如果您的玩笑开得过火了,我可是会非常生气哟。”

面色无波端坐着的长发青年,说着自己非常生气的时候,神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然而自眉睫间散发出的气息却使周边的空气蓦然冷了几分。

交织起双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男子露出愉快的笑,“那我可就要伤脑筋了。毕竟我一直思考着如何答谢您的事呢。”

“我并不记得自己曾做过特别需要您道谢的事!”仅有擦肩之缘的男子,竟然特意乘夜而来,怎么想也觉得有问题才对。

“是吗?”男子温和地笑着,“吉祥这个名字,有听过吗?橘逸势。”

风吹过带来松叶的清香。端坐在临池的走廊上,腰背挺直的青年;披洒在地板上的长发随风动荡。偶有飞起的丝丝绺绺拂过幽冷如湖的眼,他望着对坐的男人,在凌乱的花叶风吹的舞动间,半晌,终于展露一抹跌艳的笑。“喔,原来如此。”他说着,缓缓端起身前的茶抿了一口,再抬眸,平静淡然地问,“那又怎么样呢?殿下。”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松树的阴影映在男子的脸上,表情也似藏入云中的月朦朦胧胧。

针叶上凝聚的夜露滴入池塘,穿透水雾,俱寂的一刻竟显得异样清冷。

他望着盏中倒映出自己脸孔的茶,想起关于那个雨天的邂逅。

和他有着相同眼神的孩子,陷入绝望般寂寞的少年。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他,平生揽过来的与己无干的事也就只有这一桩吧,出于一个莫名其妙的缘由,他救了那个叫做吉祥的孩子……那位“刺杀者”……

“你想要怎样呢?亲王。”他淡漠地向对面望过去。阿保亲王和吉祥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让他感觉荆手得不可捉模的男子,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这样一个人竟会坦率地表示他是替吉祥登门道谢救命之恩?别说笑话了,哪有这种事情!会特意地告诉某人“我是危险分子”,只有一种理由……就是……

“我和吉祥都很欣赏你。”月光下,男子微微笑着,向他举起茶杯,“橘逸势,和我们一起吧。”

眉睫浅交,他敛目而笑,果然——是要拉他下水啊。

“很遗憾……”视对方举起的杯子如无物,橘逸势只是安静地望着他,“我并不是那种会因别人的赞赏而感到高兴的人。也不想和任何人站到同一战线。”

“你这样的人才,难道就埋没在这蓬草之中了吗?”

“即便如此,也无需亲王担心呢。”

“呵呵,中国有句话,安心草舍者足登玉堂,橘秀才正是这句话的写照呢。”

“是吗?想到后半句便让我很不愉快。阿保亲王还是不要乱用典故的好。”

“你还在顾虑什么呢?”男子饶有兴味地挑起一端唇角,“像你这样的人,既没有对某人效忠的思想,也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你所有的就只是你自己不是吗?那么,为何不用你的胆识、你的才华去拼取你想要的一切呢?”

“殿下在宫里看了我一眼,就看得这么透彻还真是难得啊。”橘逸势冷冷地笑道,“只是,我是怎样的人,为何要由你来判定呢?”

“说得也对,我对别人其实也没有多余的兴趣。只不过吉祥似乎很喜欢你,而我也觉得你的确有拉拢的价值。”

“吉祥?那孩子会‘喜欢’任何人吗?还有阿保亲王竟然是说话如此直接的人吗?拉拢,还真是个充满‘技巧’性的词汇。”

“呵呵,”男子昂头,却眯起略微下垂的眼睛,望着他愉快地回敬,“我是怎样的人,为何要由你来判定呢?”

“说得好啊,亲王殿下,我们难得意见一致,可不可以从此两不相干,当做谁也没见过谁?如果对我的干扰就是吉祥的报答。我会后悔做了那件多余的事呢。”

“呵呵,即使没有吉祥的事,我照样会拜访你的,因为你马上就要去当恒贞亲王的西席了不是吗?”

“您到底准备了多少套阴谋诡计?东宫、今上、恒贞,当然肯定还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其他人,您真是个充满意外的男人。”

“多手准备一向是我的行事特色。怎么样?橘逸势,你早晚会加入的,那就不如早一点吧。能让我亲自前来,坦诚相待的,也就只有你而已。”

“真奇怪,像我这种无权无势之辈,何必对我如此偏执呢?”

“权势那种东西并不重要啊,都是运用手段便可以轻松得到的。重要的是与生俱来运用手段的‘素质’。”

“原来当危险分子还需要素质呢,真是蛮新奇的说法。”橘逸势仰首望了望行至中天的月亮,“殿下,再这样争论下去,夜晚就会过去了呢。我虽然无所谓,但您却不是可以被发现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说得也是。”敲了敲盘坐太久有些发麻的腿,阿保亲王优雅地起身,“那么,我便告辞了。至于我的邀请有效时间为一生一世,你大可慢慢地想,何时想通都可以。”笑了笑,他望向尚端坐廊上的青年,“我相信,你一定会和我合作的。总有那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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