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样子豪情十足,却又带了丝赤子的稚真。让她不由得温柔莞尔,忽地醒悟到实力强劲得让
布鲁克尔也会称许认同的雷蒙至今也没能获得过更高升迁的真相,就是因为他的血统吧……
“原来如此,”她了然地颔首,“难怪你是黑发碧眼。”
“会觉得别扭吗?”他挑起左眉。
“怎么会?”她讶然地反驳,“那么美丽的眼睛,像是罕见的漂亮宝石呢,虽然黑发配碧眼很少见,但真的非常适合你。有种奇妙的感觉……”
“奇妙的感觉?”他反问。
“对啊,”她抬首对上他的眼睛,天真地道:“很像是那些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魔法师。”
“唔,贞德,说我像魔法师是会害我被烧死的耶……”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雷蒙伸开五指叉进额上的卷发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贞德不由得紧张起来,同时自觉失言地捂住嘴。
“扑哧。”看到她惶恐的模样,他把挡住脸的手放开,露出顽皮的笑脸,“开玩笑的,没关系,我非常喜欢这个比喻,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那第一个人是……”
面前翡翠般的眸子弯成弯弯的月牙,她瞠目,第一次在雷蒙的脸上看到一抹甜蜜的表情,“是在家乡等我的人,我们约好了,等打完仗,我就回去找她!然后去周游世界。”
“啊?周游世界?”怎么听雷蒙说话,常常会让她大吃一惊。
“对啊,很伟大的梦想吧,她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一看。而我也想去母亲出生的城市看看。”
“你母亲出生的城市?翡冷翠?”
“对,那里的人地域意识强烈,只认为自己属于那里,以自己的城市为骄傲,走到哪都自称是翡冷翠人,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地方,”笑了笑,他说,“我很想去那个骄傲的城市看看。”作为那里的望族之女的母亲,却因为与父亲私奔而未能再踏上那片土地,一直引以为憾。至少,要替母亲圆一个回乡之愿……
“真的吗?”她抬起下颌,若有所思,“这样说起来雷蒙其实也是很骄傲的人哩。”她可还没有忘,初次见面时,他站在城上让她滚回去的情景。
“怎么可能?”黑发的美男子不满地抗议。”就是嘛,就是嘛!”
“我可是作风严谨的正经人呢。”他端起架子,一脸不可侵犯的正气凛然状。
“哈哈哈哈——”被他故意装出的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终于大笑起来,郁闷的心情随之一扫而空。
第二章圣光
经一路艰险的远征,贞德率军于七月十六日,艳阳普照的一天,抵达并解放兰斯。
特意选由城北进入,走过壮丽的战神门。虽然心理早有预防,但民众们热切地夹道欢呼还是让贞德吃了一惊。
鲜花不断地由路边打开的窗口洒向军队,宛如过着最盛大的节日,人们挤到街头狂喊着贞德的名字。
“贞德!贞德!”夹带崇拜敬仰的眼神随着声声发自心灵深处的呼唤向她涌来,路边甚至有人不断地伸手希望能够模到她的衣带。
贞德被这样热情的欢呼搞得有些不知所措,“雷蒙!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在欢迎自英军手中解放了他们的天使啊。”雷蒙理所当然道。
“可是……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样她可承担不起呢,真要说功劳的话,雷蒙才是头号功臣。
“啊,这个你就不用谦让了,给民众们一个确切可敬仰的天使也不错啊。你的威名传得越广越好!最好让英国人听到你的名字就打颤才好呢!”雷蒙飒然微笑。
华丽的楠木马车内,同样听到四面八方如潮水涌来的呼喊声的贵族们,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放下掀起的车帘,随行主教向斜坐在身侧闭目假寐的查理,不满地抱怨:“陛下,这些愚蠢的贱民们竟然不把陛下您放在眼中,而去为那个平民欢呼,有些过分了吧……”
“是啊。置我们贵族于不顾,却显得她好像比我们还尊贵似的!”怏怏不快的其他贵族也出言附和。
“贞德!贞德!”
这样的叫声沿路响彻,逐渐成为歌声般的大合唱,再度闭上眼睛,查埋支肘撑起侧面的脸颊,任心的声音慢慢加入马车外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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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兰斯城的第二天,便决定在大教堂举行加冕大典。
兰斯大教堂,始建于1211年,历时83年基本完成,两座高达82米的巨塔直至1428年才得以竣工。为歌特式成熟期的建筑典型。
依照惯例,历任国王驻跸于大教堂南侧的主教宫。由两名主教及数名随从簇拥着进人大教堂,跪在神坛前,行礼宣誓,才能得到臣民的拥戴,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
厌恶浓重的色彩,查理选择穿着一袭浅蓝色的典雅礼服,高竖领、胸襟、衣袖,都用金银双色的丝线绣出花型锦纹,配上及腰的淡金色长发正好彰显出他清秀卓然的气质。虽然主教们认为这样的装束稍嫌简单,但查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战乱未平从简为佳就将他们给顶了回去。
随军前来的贵族们理所当然跟在他的身后,而贞德则以救国天使的身份特别获准与他们一同进人大教堂参加加冕礼。当然这也招至了贵族们的哗然,他们丝毫不理会是在谁的护送下才得以来到兰斯的,在阶级观念严重到近乎病态的心理驱使下,贵族们瞧不起任何平民出身的人,更别说是位少女。
主教官外,站在明亮的艳阳下依旧是一身白色衣袍的女孩,纤细的颈上戴了一串长长的紫水晶项链,因握剑变得粗糙的指肚不时抚模着透明柔润的圆珠,她充满期待地翘首引颈望着宫门,等待查理的出现。这串水晶是查理昨晚派人给她送去的……虽然她有些失望查理不是亲自送给她,但想必昨夜初来便要准备今日的加冕他也实在是无暇分身吧。
钟声敲响,查理白宫门走出,对上她目光的刹那。
他的身后应该还有不少人才对,但她的眼睛却自动将其他一切忽略摒弃,清晰映人眼眸的就只有那个清贵优雅的青年。
四目相对,有千言万语,无数的信息流淌其中。贪恋地想再多看她一眼,却只能温和地说一声:“早安,贞德。”
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翻腾,她噙泪回之以微笑,“可是陛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是啊,我又迷糊了。这是举行典礼的吉时可不能误了呢。”微笑着,若无其事地拉过少女的手腕,在身后响起惊呼前,将她带至身侧便轻轻地再度松开。
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贵族正用厌恶又不得不忍耐的目光望着自己吧,她低头想。她宁可去和雷蒙处理复杂的城内重建事宜,也不想和这些目光刺人的贵族们相处片刻。相较之下,地位应该是相当尊崇的布鲁克尔和赛瑞雅,甚至是只见过几面的那个老宰相态度要好得多。提及赛瑞雅,不知为何,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打了个冷颤,真是奇怪,那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为何总让她没由来地有种不愿靠近的恐惧感呢……
踏着光泽柔和的大理石石板,由主教宫走向大教堂,这短短的一段路,只有查理自己知道他能走进去是何等的不容易。为了这段路,他已经铺垫了太久,付出了几乎是他的全部……
遥望蓝天,他笑了一下,看似是绝美的笑容其实含满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