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着精致的白紫段带,包得厚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歪头思量着,不知道是不是该马上打开。
“你接过吻?”身后的少年犹自围绕在同一问题上转不开。
“你怎么那么多话?我都不在意耶!”
“我……”少年闷闷地收声,半晌,补充道:“我并不在意的……”
“这里面会不会是来往信件?”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少女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盒子,“可能是和七大门派暗箱勾结作弊的证据?”
“呀──”一声惨叫破空传来,吓得专心解带子的她和沉浸在自己悲哀情绪中的林可可都霍然一惊。
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疑惑,发生了什么?
急急穿过小径,向发声地跑去,拨开两旁扰人视线的绿色枝桠,先看到的是管家惊惶失措的老脸。
“少主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啊啊──我怎么和老夫人交待啊!”
克灵遁脸色苍白用手肘支在地上正慢慢起身,一手捂在胸前,殷红的血染了满手,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管家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哭叫,除了扰人视听似乎没有更多的用处,温莎正搭起克灵遁的手臂帮他诊脉。
“哥,出了什么事?”林可可蹙起眉头,克灵遁的伤好像是被什么割伤的。
克灵遁听到这声哥,还以为是在叫他,抬起脸来浅浅地一笑,“不碍事,咳……”
“别说话了,管家,快扶他进房,还有准备好纱带剪刀针线和清水!”
温莎指挥着管家,懒散天真的脸忽地变得值得信赖起来。
“不会吧?你要给他治伤?你这个马夫?”管家的眼睛瞪成铜铃。
“你想救你的少主吧?那就快点儿照做!”林可可冷冷地一拍他的肩,管家急忙先把克灵遁扶到屋内。
“有杀手!”温莎蹙眉向墙上望去,刚刚那个人动作快得惊人,还好克灵遁功夫也不弱,从袖子里甩出扇子挡了一记才只受了皮肉伤。
“是冲他来的吗?”
“嗯,”温莎回想道,“他只对着克灵遁下手,完全不管我,我刚要帮忙,他就跳墙跑了。”
“肯定是克灵遁的仇敌!”洛小纯小脸上难得地严肃,“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温莎惋惜地仰头望向绿荫浓重的华盖,“如果你们早一步过来,我就可以分身去追他了。”
“我是可惜他没有刺杀成功耶!”洛小纯瞪他们一眼,“你们在想什么啊!克灵遁是可可的劲敌耶!借别人的手除去他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林可可和温莎互望一眼,齐声道:“洛小纯,你说实话,那人是不是你雇来的?!”
“啊──你们是白痴吗?”洛小纯原地跳脚哇哇大叫,“竟敢怀疑自己的同伴?”
“因为这种事很像你的风格嘛。”
“傻瓜!”站在花草旁的白衣少女气急败坏,“竟然这么不了解我?我虽然阴险但是并不狠毒啊!”
“喔──”两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你去看看克公子的伤吧。”
“我本来就打算帮他治啊。”
望着温莎离开,洛小纯突然“咭咭”一声怪笑,拿古怪的眼神打量起林可可来。
“干吗?”林可可不自觉地模模手臂,好像被蛇盯住一样呢。
“你比我还要阴险──”洛小纯一脸奸黠地指控他,“林可可,你真得好阴险哦,竟然让温莎这种胡涂虫帮人治伤,说,你是不是想借医杀人?”
“我哥向我娘学了医术耶!”林可可眼眸里充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喔……这样啊……”少女讪讪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转身迈步。
“你等等!”林可可连忙捉住她的手,紧张地问:“你干吗去?”
“趁着府里大乱,加快搜寻克灵遁见光死的秘密啊,”洛小纯理所当然地回眸,肯定地说道,“你看,有人来杀他,就证明他有仇家,想必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的推理真是太正确了!她简直就是个神探耶!下次江湖快讯干脆办一份推理型的专刊好了。少女喜滋滋地拍着手,再度转身。
“你……”林可可吸一口长气,“刚刚出现的杀手,说不定还会再来,你不要一个人独行好不好?你的武功……”
“说的也是呢。”感觉脊背发凉,洛小纯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只有轻功拿得上台面的事实。
“所以你要先安分……”他话才说到一半,少女已经拽过他的胳膊,甜丝丝地把脸倚上去,“那我们就一起行动吧,保镖弟弟!”
忽然靠入怀中的头高度正好及他的鼻尖,茉莉的香气幽幽地钻入心底,少女半侧过脸,狡黠的眼眸弯成半个月亮,松软的唇微张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在阳光下闪烁出透明璀璨的花朵,碰触到她的眼神,他的心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模上自己的唇,刚刚,在书房,自己和她……接吻了呢。
落入眼中的少女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皮肤更莹白,头发更柔软,眼睛更明亮,明亮得会刺痛他的眼睛、他的心,让他鲜明地意识到身边这个绝非善类的少女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呢,是女孩子啊……
每个女孩子的唇都是如此柔软吗?
少年的眼中落入一抹淡淡的灰,望向自己的左腕,在那里,也曾有人烙印下一个柔软的印迹,作为约定的一吻……
眼底迷离了起来,在阳光与微笑重迭造就的瑰丽之下,你,可是我记忆中的她?
温莎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望向伤口的美目微起波澜,受伤的皮肤表层以下泛着黑光,看来刺杀者的确是想置克灵遁于死地,在刀上淬了剧毒。
掏出怀中的青瓷瓶,里面是母亲平时研制的解毒丸,不管有没有用,他倒出十几颗,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克灵遁的嘴里。
望着克灵遁苍白的脸色,温莎安抚道:“你的管家已经飞鸽去武当传讯了,叫他们来送解毒圣药冰梨花。”
“谢谢你。”凝视着温莎美丽的脸,克灵遁目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你也真是奇怪,”温莎托腮沉吟,“难得自己门中有这种好东西,家里却一颗都不备。”亏他还是武当掌门最疼爱的弟子呢,听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肯出家,掌门的位子也八成会留给他。
“我没中过毒,所以没想到……”他苦涩地一笑。
温莎收好药品,就坐在椅子上发呆,由他照顾克灵遁是林可可的意思,他的武功最高,在武当弟子赶来之前,可以帮忙守护受伤的克灵遁,以防刺客去而复返。
唉,十指托起的脸在跳跃的烛光中看来有几分迷蒙的哀怨,一会儿让他当马夫,一会儿让他当大夫……现在,自己又成了保镖呢。
克灵遁透过床边白色的垂帘,雾里看花般地凝视着温莎,遇刺的一瞬间,这个人警觉的反应和处理自己伤口时的冷静都足以证明他绝非是普通的马夫。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那个曾让他惊鸿一瞥之后就三不五时总会跃上心间的人呢?
风起,纱帘飘荡,露出那厢帘外的人儿……温莎不能熬夜,已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陷入浅眠,长长的黑色发丝在身后飞扬如瀑,绛紫色的衣摆旋出艳色的迷离,造出花海股的幻象……
克灵遁痴痴地凝望着,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八年前,还只是少年的他,跟着师傅去参加为推选盟主召开的武林大会。在樱花盛开的白云宫,和争奇斗艳的花朵一同互竞长短的候选的人们正忙于激昂地自我表现,只有一个人彷佛置身事外般地游走在摇动的花海中,春日的香、絮、屑、虫半透明似的纷飞在半空中,那个人徐徐转身,浅浅地一笑,有些上挑的凤眼中,是两颗透明清澈的柔水瞳,那样矛盾重重的美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