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滑溜鱼似的从他眼皮前滑了出之,宁文靖仁好气又好笑。真拿这个玲珑没办法,问也没问他一句,就自作主张地闹得老爹连门都不敢出了。想想那些传言,终归觉得有趣。这个丫头啊,真是他命里的小魔星。
信手从袖中模出一块嵌着吉祥双鱼纹的美玉。玉色温润,触感清凉。用指肚反抚玉佩,他不由微微一笑。
那边楼下,两个女人正暗暗嘀咕。
“小姐,”丁香俏脸生疑,“我怎么觉得姑爷知道咱们的事但他并没怎么生气啊。”
“那说明他心里有鬼!”
“既然姑爷知道了,那夫人想必也瞒不住了。要是她怪罪我们,那……”
“你怕什么?”玲珑一挽袖子,“姑娘我也不是没有靠山的。”玲珑得意地一笑,下巴一昂。哼哼,本姑娘出身城东风舞镖局,高堂俱在,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小妹,个个麻辣威猛,不容小觑。要是有人敢欺侮她,老爹就头一个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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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亲家母哎,俺闺女她犯了什么错?”膀大腰圆、虎目宽唇的欧阳总镖头袖子一卷,动作和某人如出一辙。
仿佛是为了印证丁香的乌鸦嘴,当天晚上从自家妹妹处得知老头子闭关修书的原因,宇文夫人纵然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大发雷霆,当下命玲珑佛堂下跪,抄《女则》十遍。
欧阳玲珑断定双方唱对台戏的时候到了,立刻派遣一零一号忠仆回家通风报信。
这边一拖再拖,膝盖才刚要沾地就被两个赶来的姐姐给拦住了。
欧阳镖头那边正与宇文夫人一对一谈判呢。
望望眼前这个眼睨鼻掀、嘴唇发撇的大个子鲁男,宇文夫人心头更气,“什么人养什么闺女,瞧你这样子,活像个土匪,能指望你教导出好女儿来?”
“嗬,亲家母,这话可是你的不对。俺是长得不太漂亮,可俺闺女可是俺们临安城里一枝花。当年要不是机缘巧合,你儿子上门提亲得是时候,俺还没想要把女儿嫁他咧。再说,你咋能以貌取人呢?俺长得好不好看,和你让俺闺女跪着抄书有啥关联?你说俺不懂教闺女,那你懂?你懂你让她下跪?我们教育子女要以爱为主嘛,怎么能体罚呢?”
夹带点唐山混腔的总镖头说的话能把老夫人鼻子气歪了。
“你问你女儿嫁过来我们是怎么对她的,她呢?你再问问她做厂什么事!”
“你们咋待她?我看不咋地。连我家丁香陪着过来都吃了不少苦的样。她做了啥?你到说说她做了啥?只不过是先发制人,以动制静呗,这有啥错?”
“我和你这等鲁人讲不通理!你女儿不生养,我儿子纳妾又有什么不对?”
那边玲珑的二姐欧阳晶晶闻言过来了。
“亏你还是个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们珑儿怎么不生养了?我娘生了我们八个,我和大姐现在每人也有两个女圭女圭咧。这说明我们欧阳家的女人不但会生,还很能生呢。我看啊,指不定是你儿子有什么问题,你不要胡乱娶妾再误人一生哦!”
宇文夫人脸色发白,摇头道:“泼妇,简直是泼妇!”
“随便骂人才是泼妇,我有名有姓,欧阳晶晶是也。”
“我不和你这种女子说话,好!”夫人转过身,对准玲珑,“我教训我自己的媳妇和你们没关系吧。玲珑,跪下!”
其实平常宇文夫人也不会这么凶,这也真是让他们气着了,当着人非要玲珑下跪不可。
玲珑看出婆婆是动了真气了,心里有点发急。
“哇咧!”那边两位大哥也到了,“当着我们娘家人就这么欺侮妹妹,要是我们不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欧阳玲珑心想,要不是你们胡吵乱吵,人家还不会这样呢。指望他们来帮自己说话,可好,干吵架来了。闹也不是这么闹啊,这可怎么收场啊!
“吵什么。”宇文靖仁披着外衣缓步走来,淡淡的三个字,却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起到有力静场的作用。
他轻扫在场人一圈,不动生色,心里却真有几分小小的恼了。特别看了一眼丁香。这小泵娘,出了事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找来玲珑的娘家人,分明没把他看成能维护玲珑的男人。
又看了眼噘嘴不语的玲珑,他心里一气。竟然一点都不相信他,发生了什么事从来不和自己商量,是该找个机会吓吓她。
不觉面色微沉,森然的气息一散,唬坏欧阳家的一票人。总镖头不怕天不怕地,嘿嘿,对这个女婿还真有那么一丁点怕啦。当官的他见多了,像女婿这么不怒而威的还真是少见,当下递眼色给自家人——撤退。
走到门外,还是回过头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女婿!你得记着当初你提亲时答应过咱们什么话!”
宇文靖仁眼睛微眯,“小婿一直谨记!不送!”
必上门,他先扶住母亲,“娘,您和小辈们生引么气?岳丈是个粗人,说话没恶意的,您别往心里去。玲珑,还不过来给娘赔不是!”拿眼神一挑,示意她认个错。
“我为什么要认错啊?爹爹他们是不对,可娘也不对啊!她为什么要逼你纳妾?”玲珑面子下不来,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委屈。
“你听听,这就是你媳妇!”老夫人更生气了,靠在他怀里颤巍巍的,“看!这就是你非娶不可的女人!”
“娘。”拍拍娘亲的肩,他回头看向玲珑,这丫头怎么忽然就这么不懂事?
“玲珑,我要你道歉是为了你的所作所为。你把爹弄得闭门不出,又害娘这么生气,难道不该道歉吗?”缓和一点语气,他只是不想让娘和玲珑闹得太僵。他出了门,家里这几个人还得天天大眼对小眼呢,真吵开了,以后怎么办?他希望玲珑能明白他的苦心。
然而从没受过他一句重话的玲珑眼圈早红了。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夫妻的情分!难道她做错了?难道她该任凭公婆为他娶小进门?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宇文靖仁!我讨厌你!”玲珑大喊一声,冲回房内。
她立刻关上门,又打开,扔出一床锦被,然后紧紧闩上门,倒在床上大哭起来。这回不用生姜也照样哭得泪流千行。顺势拽过什么来擦脸,却发现拽到手中的是自己刚绣了个开头的绢面。她一气,想剪掉,却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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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靖仁安顿好母亲,想回房却发现门前扔出一床锦被,看来自己已被拒之门外了。轻叹一声,他抱起被子直奔书房。还是等玲珑静下来,再和她好好把事情说开吧。
紧张的只有小丁香一个人。她想,这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再接下来也就该是上吊这件事还没做了,这门一关,万一小姐想不开,真的走上这条路可咋办呢?
“大人,大人!”她只好紧紧跟上宇文靖仁,盼他去看看小姐。
“有事?”宇文靖仁眉梢一挑。
“我怕……”
“你怕?”宇文靖仁低下头,颇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个矮小的丫头,“还有什么是你怕的?”整日和主子一样迷迷糊糊的人也懂得啥叫害怕?
“我怕小姐她想不开……”吞吞吐吐的,她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