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受制过,但她的心还是羸了妖经,能够再清醒地看他一眼,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趁着主控权还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她想,该是永远了结这一切的时候了。
“尉迟大哥,永别了!”她凄绝一笑,伸手往自己的心坎狠狠戳去,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的手整个插入了胸口!
“白儿——”尉迟靖心神俱碎,狂吼声震动了殿堂,在她的血由胸口狂喷而出之时,他看见她拼尽最后一口气,硬是由体内挖出了那颗血淋淋的红宝石。
而后,她就如—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随着飞洒的血滴,一起落向地面。
尉迟靖的眼中涨满了血丝,脸孔痛苦扭曲;他知道死亡对白玛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解月兑,但要不是因为他的无能,她怎需自己了结生命?
他的心好痛,她不该死得这么苦的!
在白玛倒地之前,他接住了她,她的小脸苍白若云,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终至完全停止,
“白儿……”他埋首在她纤细的颈侧,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不受控制的热泪由眼角溢出,沾上她被散的黑发。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让他能永远闭着眼停留在她的身边,不用去面对她已死的事实,也不用去面对没有她的人生。
但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在地上,让他抬起头来。
只见掉在地上的是那颗红泼泼的宝石,它由白玛的手中滑落,上面还沾满民她的鲜血。尉迟靖眯起眼,眸中凶光大露,正想一脚踢碎这死的东西,却听见白玛的胸口中回绕着一阵隆隆辈鸣声。
他愕然低头,只见由她左胸血淋淋的伤口中,倏然射出一簇刺眼的金光,而后那光束如箭一般的窜出了高空,停顿半秒之后,咻地朝落在地上红宝石射去。
两种光泽撞出耀眼的光团,在金光笼罩之下,红宝石散发出璀璨的亮度,原先妖异的血红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光泽,直到最后,所有的光芒全部渗到宝石深处,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尉迟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撕裂般的疼痛。他知道那金光应该是活佛的法力,现在终于回到宝石之中,十年前阴差阳错发生的意外,总算都归位了,但他和至爱白玛,却永远也不回来了……他闭上眼,拥紧怀中渐渐冰冷的躯体,无力地跪倒在地面的血泊中;热流蔓延在月复部,但他麻木的没有知觉,黑暗中,他的神志越漂越远……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活着,否则白玛一定会自责不已,但是,他真希望血就这么流干,让他随她而去。
第十章
知觉恢复了几许,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火烧般的痛苦,尉迟靖紧绞着眉,全力抵御弥漫在月复部的剧痛,意识徘在幽黯和清醒的交界。
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他知道徊自己没死,月复部的伤口已不再流血,而且好似被紧紧包扎住了。他的耳中听见胸腔深处的心跳声,还有一阵远远扩散而来的悲痛哭号。
“我苦命的孩子!”
是谁在哭?哭得这么心碎?
“是我不好,让你来世上受苦……”
这么瘠挠低怆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究竟是谁?
“带你进宫,真是天大的错误,是父亲对不起你,白玛!”
白……玛?尉迟靖撑开沉重的眼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袭破旧的黑斗篷映人他的眼中——只见正在白玛尸体边痛哭的,正是那个神秘人。
“你到底是谁?白玛的爹不是已经死了?”他艰难地坐起身来,望着神秘人的背影。
她爹早就被迦罗杀了,她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难道还会有假?
“我……”听见他的声音,神秘人转过身来,像一尊石像般黯然静立,良久后,他拨开了头上罩着的兜帽,露出他沧桑瘦权、充满裂痕的脸,“我是丹萨一白玛的父亲,我没有死。”
尉迟靖凝视着丹萨的眼,没有露出讶异的神情,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了,他默然不语,等丹萨继续说下去。
“我被迦罗砍成重伤,照理说应该必死无疑,但也许上天并不想收留我肮脏的灵魂,我居然没断气。后来我被人扔进宫后的云谷里,也没摔死。我在谷中不知昏迷了多少日子,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丹萨的声音就像一柄凄冷的刀,在尉迟靖的心板上刮下了凄凉的痕迹。
尉迟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肮部尖锐的疼痛,由石块叠成的平台上起身。这是一间狭小的封闭石室,除了他身下的这张石台,对面还有另一张石台,白玛的尸体就被安放在那里。
他一手按住肮部,来到了丹萨的面前,就着室内昏黄的油灯凝视着对方。近看之下,丹萨脸上一条条的伤痕更清晰了,在腊黄皮肤的包裹下,他的头骨扭曲得十分明显,一看便知曾经摔断过。
而最吸引尉迟靖眼光的,是丹萨喉上那道食指般粗的刀痕,照这样的深度来看,他的气管应该被割断了才是,居然还能捡回性命,实在是天大的奇迹。
“你没死的事,连白玛也不知道,难道从来没有人发现你潜伏在这里?”
“当然没有,在这座宫里,我熟悉太多不为人知的密室和密道,像此处,就是我十年来的藏身之地。”丹萨回顾四周,露出一丝飘忽的苦笑,“在这十年中,我一直想找机会放走白玛,但监禁她的密室外总是守着迦罗的手下,我连靠近也不行。直到经书被盗之后,迦罗派出所有的人手去追窃贼,白玛终于有机会逃出密室,而我总算能为她指引出宫的密道。”
尉迟靖心头一痛,把脸侧向一边,不想让丹萨看见他失控的表情。
白玛说,他是改变她一生的恩人,要是他没有派人盗经,她永远也不可能月兑离那个人间地狱,但是他能给她的为什么这么少?他希望她能摆月兑所有的噩运,从今以后尽情享受他的爱与呵护,但老天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的眼中因痛楚涨满了血丝,丹萨看在眼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看到你们,立刻认出了白玛,因为她和她母亲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说实话,放她逃出去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丹萨难过地说,看起来更加苍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尉迟靖。”他哑着声说,觉得喉咙紧得发痛。
丹萨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感激,“我看得出来。你爱白玛,对吗?虽然她的生命很短暂,但能遇上—个真心爱她的男人,这孩子也算不枉此生了,我真为她高兴。”他轻拍了拍尉迟靖的肩膀,手指因激动而颤抖,“不要再难过了,虽然不舍,但死亡是月兑离妖经邪恶控制的惟一方法,对白玛来说是最好的解月兑。”
“我只要想到白玛再也不用受苦,我就不会难过。”尉迟靖走向那座石台,无限怜惜地望着躺在上面的白玛。
他伸手抚着她冰冷的小脸,就像过往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的温度再也无法温暖她。
“我只会……只会不断地想念她,永远也无法停止对她的思念,就算时光飞逝,也忘不了她的笑靥,因为这个小东西把我的心给带走了。”他望着她紧闭的眼,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眼中闪着泪般的柔光。
他的心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在爱上白玛之后,才找到了一个妥贴安放的位置。她虽然走了,但留给他的已经太多,他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可以回想,想那双清澈灿亮的眼眸,想那张雪似的容显上绽放的甜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