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死了以后,他还会记得她吗?不,那并不重要,他已经对她够好了,她觉得十分满足。
他的体温很诱人,像一团暖烘烘的阳光,白玛靠着他,恍恍惚惚闭上了眼。她也许睡了很久,连马儿停下来都不知道,真到被一股力量轻轻摇晃,她才睁开眼睛。
视线蒙胧,眼前尽是波动的光影,细碎的光芒遍洒大地,像是缤纷坠落的七彩石。
这是哪里,怎会这么美丽?白玛完全清醒了,只见面前横直着一大片碧绿的湖水,美丽得像是浓绿的丝绸,微风吹来,水面荡起细痕,阳光照耀反射,一片波光潋艳。
“这里……”她屏息以视,舍不得眨眼。
“是莫愁湖。”尉迟靖的声音温柔传来。
她发现自己在他怀中,抬起头,准确地望进他的眼眸。他的眸色在阳光下黑的发亮,瞳孔中还映着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
胸口涌起一阵酸楚,苦涩来得那么突然,她咬紧唇,赶在泪水滴落之前,把脸埋向他的肩膀。
“白儿,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白玛摇摇头,没有回答。她该说什么?说她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还是说她舍不得他?这些秘密只能藏在心底,随她一同消逝。
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清甜的芬芳回绕在尉迟靖的员端,怀中娇躯让他的心狂烈跳动,一种火热的情绪蔓延在胸臆之中。
“要不要四处走走?”他的嗓音变得沙哑,拥着她的力道更加强大。
白玛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才对他说:“好,我要走一走。”
尉迟靖把她放下,扶着她站稳脚步,而后深深吸了口气,平息悸动的情绪。
“这里好美,我从来没见过湖,原来湖水是绿色的,好漂亮……”白玛在他身旁叹息。
“除了湖,世上还有很多好风景。”他笑道。
“你说的对,但我除了高山和风雪,其余都无缘见识。”白玛苦涩地笑。
尉迟靖心一拧,对呀,她一辈子都待在西藏,繁华的人间美景,她识得多少!
“我可以带你遍览天下奇景,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朝她挤挤眼,而后掉过头,沿着湖岸缓步前行。
白玛讶异万分地跟上来,“尉迟大哥,你说真的吗?”
“当然。我到处做生意,待在应天的时间本就不多,以后每去一处新地方,我就带你同行,好不好?”他转身询问,发现她在潮湿的岸边走不太稳,赶紧朝她伸出手。
面对那只大手,白玛毫不迟疑,紧紧握住,那是她最信任的依靠。
“谈生意是正事……”他不嫌她累赘吗?
“陪你更重要。”他低语,笑容别有深意。
“咦?”白玛轻呼一声,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虽然他很照顾她,但她可不敢相信,他会认为世上还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事。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四目相接,在他深浓专注的目光之下,她不由的心跳加快,不知所措。
她别开眼,胡乱找话讲:“我以为对你来说,赚钱是最要紧的,对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要《八叶真经》做什么?”
他应该是为了钱才派人去盗经的吧?但难道他就只是想卖假经书而已吗?
“传说《八叶真经》是密教之宝,里面甚至记载着让人长生不死的法术,就是这一点,勾起了我的兴趣。”他淡淡地说。
长生不死?白玛立刻想起上次也听他提过这件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原来这正是他盗经的动机啊!
“在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死的,这种法术根本就不存在……就拿我来说,虽然活佛的法力让我不死,但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当最后一句话月兑口而出时,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尉迟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想要安慰她,但她却抢先开口,脸上恢复笑意,好像没事一样。
“所以,你想用这种法术来赚钱喽?”她认为他应该不会自己想用才是。
“没错,我打算把长生不死之术卖给当今圣上,狠狠赚他一笔,因为做皇帝的都很怕死,但是……算了,是我搞错了。”他轻笑,早已不在乎这件事。
在他心中,能遇着她,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经书里的法术都很古怪,就算真有长生不死术,普通人也学不会的,”她一边寻思,一边解释,“我接收了活佛的法力后,很自然地就会施展许多法术,但随着法力开始不稳定,我能用的法术也跟着减少,到现在是一样也使不出来了,可见没有高强的法力做基础是不行的。”
她的话让尉迟靖联想到一些事,“那……密教是不是有种‘天眼术’,可以追踪千里之外的目标?”
白玛一怔,没想到他突发此语,但她心里很清楚他为何要问。
“这个法术很难学,活佛圆寂后,整座布达拉宫,只有……我会。”她深呼吸,鼓起勇气地说。
尉迟靖眉一挑,不可看信地望着她,让她以为他要开口骂人了,但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
“我就是凭着天眼术,才能在北京找到你,而后又一路追来应天,”她试探地说,看见他勾起唇角,对她露出了笑容,她的胆子不禁更大了一点,“而且……那些来追杀你的喇嘛,也是受我指引的。”
她一说完,就赶紧低下头,等待他破口大骂。她可以不提这些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一想到自己的天眼术曾经让他遭人追杀,她就很内疚。
没想到耳旁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没关系,我知道你会这么做也是被迦罗逼的,我不怪你。”他停下脚步,垂首望着她。
白玛愕然抬头,睁圆了眼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她的长发飘扬飞散,每一丝都像有生命似的,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尉迟靖出神地凝视她,像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面,而后他伸出手,为她将颊畔的发丝拢在耳后。
“怎么这样瞪着我,好像我是怪物一样?”他笑道,故意也把双眼瞪大。
“你不怪我……”她喃喃重复他的话,仍是无法相信。
“对。”他肯定地说。
“我以为你会很生气的……你为什么毫不介意?”他明明很恨那些紧迫不舍的喇嘛,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
“今天换作别人,我—定会勃然大怒,但你不—样,”他挑着眉,眸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我只想让你快乐,其余的统统不重要了。”
白玛完全愣住了,耳中只听见自已漏跳了一拍的心跳,开始澎湃鼓动,急促地震动她的耳膜。
在这一秒,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定。
“你……你……是不是……”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像她一样,都坠进了爱情的漩涡之中,但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尉迟靖凝视着她,嘴角含笑,连眼中都带着笑意。
“是。”他笃定地说,不管她要问的是什么,他的答案都是这个字。
她捂住嘴,脑中彻底空白,眼前涌起雾气,他的脸突然变得模糊了,直到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才感觉到自己淌流不止的泪水。
“别哭,这么美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就可惜了。”他劝哄着她。
“你觉得……我美?”她的心更加翻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串串滑落。
“当然,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你一定长得很像你娘。”他把她拉到身前,双掌捧住她的脸,抹去她的眼泪。
“为什么?”她不解他为何这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