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月菱眼眶一湿,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很气阿娘对聂大哥的不择手段,但又知道这都是因为阿娘太爱她了……她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心痛欲裂。
看她红著眼眶,刁翠凤也觉得心酸。“菱菱,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让自己这么痛苦。”她指的是聂无方的事。
刁月菱绝望地摇摇头,“阿娘,这件事过不去的,就算我的毒解了,但我心里的痛苦却是从前的千万倍;我多想要恨您,但我却又做不到,我爱聂大哥,却亲手害死了他……”她泣不成声,满心都是冲突及矛盾。
刁翠凤捧起月菱的脸,深深的凝视著她,“菱菱,不要再想这些了,不管阿娘做的是对是错,都已无法挽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你逃出这里,好好活下去。”
“不,我哪也不去,把聂大哥害成如此,我没有脸再活在世上,不如就死在『蛇王洞』中。”刁月菱心碎绝望地说。
“你说什么傻话,阿娘不准你糟蹋自己的生命!来,快跟我离开!”刁翠凤割断最后一截绳子,推著月菱起身。
但刁月菱不肯,她甩开阿娘的手,执意留在此地。
“阿娘,您快走吧!不要再管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她铁了心地说。
“不可以,你一定要跟我出去!”刁翠凤怎肯放任月菱送死呢?她拉著月菱的手,说什么也要带女儿走。
就在此时,一条神蛇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俩,张开了血盆大口迅雷般袭过来;刁月菱发现了,但惊叫都来不及,蛇口就咬上了背对的刁翠凤。
刁翠凤的腿被咬住,痛的凄声惨叫,但她知道神蛇接著就会用粗壮的蛇体勒死她,所以她抢在那之前,奋力转身,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神蛇巨大的脑袋中,再拔了出来。
神蛇果然松开口,喷泉般的蛇血喷的满洞都是,刁翠凤紧握著匕首,惊慌失措地望著冲过来扶她的女儿。
“菱菱,你快走,硫磺粉的味道已经消失了,蛇群马上会拥过来的!”她嘶喊著,不断地推著月菱。
“阿娘,我扶你,你快站起来啊!”看了眼阿娘血肉模糊的腿部,刁月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都快蹦出心口了。
在这个节骨眼,她无法再坚持寻死的决心,她一定得把阿娘救出去才行。
但刁翠凤摇著头,嘴角挂著苦笑,“我不行了,蛇毒已经麻痹了我的腿,我一步也不能走了,你自己快出去;我在洞口放著为你准备的包袱,你拿著它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独龙村。”她一头冷汗,脸部痛苦扭曲。
刁月菱瞄了眼蛇群的情况,发现血腥的气味似乎让它们疯狂起来,它们吐著蛇信,骚动地朝她俩靠近。
她怕极了,但她怎舍得抛下阿娘一个人逃命呢?她索性托抱著母亲一寸寸地往外栘,心想能走多远算多远吧!但随著刁翠凤的一声惊叫,她赶紧抬起头来。
顺著阿娘的眼光看去,只见一条巨蛇从石洞深处爬了出来,它的头上长了根黑角,黑的发亮的蛇皮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和其他神蛇明显的不同。
“菱菱,快,你快走,那条有角的是神蛇王,血腥味把它引出来了!”刁翠凤抖著声说。
“不,除非您一起,否则我不会走的,大不了我陪您一块死。”刁月菱坚绝万分地说。
刁翠凤感动地看著月菱,心里觉得十分安慰。
“阿娘知道你孝顺,可是老天偏偏这么捉弄人,让我们母女俩吃了这么多苦头。你看蛇王头上的蛇角,那是百分之百能治好你体内寒毒的宝物啊!可是阿娘偏偏却是一族之长,不能渎职,不然我早就偷杀了蛇王、为你取角了……”她感慨万千。
“那个蛇角可以解我的寒毒?”刁月菱惊骇地瞪大眼,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也可为聂大哥解毒?
“对,那可比蛇血有效百倍以上。”刁翠凤喃喃说著,双手用力一挣扎,挣月兑出月菱的怀抱,“你是乖孩子,不要再为阿娘耽搁了,快点走吧!希望来生你还是我的女儿。”她将月菱往外用力一推。
同一时刻,群蛇像无数黑带,疯狂地朝血流满身的刁翠凤身上卷去。
“不!”刁月菱痛声狂吼,眼睁睁看著阿娘被蛇群勒毙,随后被蛇王吞入月复中。
刁月菱心痛的几乎疯狂,她捡起阿娘掉落的匕首,疯狂地朝蛇王冲过去。
“你杀了我娘!我要你死!”她疯了似的拿刀往蛇王猛刺,狂喷的蛇血喷了她满身都是。
其他的神蛇眼见蛇王被攻击,都惊慌的四处乱窜,不敢靠近。
蛇王的身体痛苦扭动著,头上的角不断在刁月菱眼前晃动,刁月菱看的双眼发直,挥刀往角砍去。
我要蛇角!我要救聂大哥!
刁月菱用力挥刀,连砍了数下,蛇角锵然落地,她捡起蛇角,赶紧拔腿狂奔,拚命往洞口逃去。
出洞后,她将蛇角收好,随即在脚旁发现了阿娘留下的布包;她拾起包袱,火速地朝林问的小路狂奔。
这一次轮到她了,她将顺著聂大哥的脚步,由此路奔去一个她所未知的世界。
不知跑了多久,出了树林她才发现天色已经亮了,一条大河横亘在她的眼前。她没力气再逃了,在河岸边找了片隐密的草丛便藏进去休息。
喘著气,她一想起阿娘的惨死,泪水就不听话地夺眶而出:她一直认为阿娘总是以族务为优先,女儿并不重要,但直到今天,看著阿娘保护她到最后一刻,她才了解阿娘到底有多爱她。
她哭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个包袱,便从肩上取下打开,发现里面有封信,还有几个小布包,於是她决定先看信。
读完了信,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泛滥,因为信里每一句都是阿娘的叮咛。阿娘不放心她没看过外边的世界,在信上仔细教她如何使用银子,还嘱咐她尽量装得像个汉人,更提醒她要小心安全、保重身体……里面写满了为人母的挂心及不舍。
刁月菱哭得肝肠寸断,但她拚命克制著激动的心情,因为她知道阿娘不会喜欢她这么悲伤的,她得坚强一点,才能让阿娘放心。
於是她开始看那些小布包,第一个里面装著阿娘为她准备的防身毒粉、第二个则装著许多碎银块,而最后一个布包,则包著阿娘随身佩戴的玉佩。
看著玉佩,刁月菱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她放声痛哭,将头埋进了双膝之中,漫溢的泪水流满她的双颊,却带不走她心魂俱碎的痛楚。
她的哽咽声就像对上天的控诉,不平老天带走她心爱的母亲,声声啜泣混合著隆隆的水声,回荡在空旷辽阔的江河畔。
第七章
月正当空,一道白影跃入应天城西“普济寺”的围墙,如轻风一般卷进了正中央的大殿;只见殿内盘坐著几名正在念经的僧侣,他们并未发觉有人闯了进来。
大殿正中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威严巨佛,黑影就立在佛像的左肩上,他傲视著底下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
伸出手,他朝佛像的左眼挖去,佛眼就如同容器的盖子,被拨了开来。
他往里头一看,脸上露出喜色,“好极了,终於给我回来了!”手指一勾,一个蜡丸滚了出来。
他接住蜡丸,将佛眼回复后,随即从佛肩上直直跃下。
足尖一点,他无声无息地飘落地面,接著便如一抹鸿影穿过了盘坐的僧侣们,像鬼魅般地消失了。
僧侣们觉得一阵轻风吹过,张开眼,只见摇晃的烛火在殿中熠熠舞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