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睁开眼,锐利的眼光往洞口看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下隐约有一道人影。
是她!聂无方惊讶地想,这女孩怎么又来了?她不怕他又要杀她吗?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想看她要做些什么。
刁月菱在洞口蹲子,由肩膀上取下一个布包,在布包里她装了一些面饼及水果,还有最重要的药草,这些是她特意为聂无方带来的。她从下午就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夜深了,她才敢偷偷出村来。
她由外往里望,很希望能看到聂无方的情况如何,可惜洞中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聂大哥不知怎样了?”她真担心他的伤势,但是一想起早上的经验,她就不敢进洞接近他,迟疑了一下,她决定还是把东西留下就好了。
将布包拿在手中,她将它轻轻放在洞口,但想想不妥,她又将布包往里推进一些,“聂大哥伤得不轻,万一起不了身,不就拿不到东西了吗?”刁月菱实在不放心,不由得又将布包推得更里面,整个人都进入洞里,完全忘了保持距离的决定。
聂无方冷眼往外看著,嘴角却破天荒地往上扬起:他见到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缩著身子推著一团东西朝他而来……
她是在怕他、不敢接近他吗?那她又为什么要来呢?
“你来做什么?”聂无方其实不想理她,但心里的疑惑令他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远远传来的声音让刁月菱僵住了所有动作!她先是觉得害怕,但欣喜的心情很快取代了一切,因为她发觉聂无方的声音不一样了,似乎有精神许多,看来他的伤势一定有起色!她不禁感到高兴。
“我……我替你带吃的来……还有草药。”她小心翼翼地说,希望不会惹怒他,毕竟她被早上的情形吓坏了。
听她结结巴巴,聂无方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女孩真的很怕他,不过想也知道,有谁能在快被杀了的情况下不恐惧呢?说真的,他很讶异她居然还会为他带东西来。
没听到任何的回答,刁月菱心里更加紧张,以为他不耐烦了。
“我马上就走,你别生气。”她记得他似乎没什么耐性,“啊!你……一定要吃草药。”说完,她赶紧往后跑。
“站住,我没赶你走,你急什么?”聂无方快速地制止,声音虽冷,却少了一丝压迫感。
刁月菱不禁停住了动作,她很讶异他的冷酷似乎缓和许多……真奇怪!
“过来一点。”他深邃的眼在黑暗中紧盯著刁月菱。
刁月菱著实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往前靠了一点;虽然她有些怕,但他身上毕竟还有伤,只要不要靠太近,她认为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聂无方并不满意,“你到底在怕什么?早上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他提高了音量,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胸前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伸手捂紧胸口。
刁月菱听到了,不禁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她忘了恐惧,迅速地移到聂无方身边,并由衣袖中取出火摺子,将微弱的火星吹亮。
刺眼的光线让两人同时眯起了眼,但聂无方仍是将她担忧的神情看进了眼底。
“你为何这么关心我?”他劈口就问,心中的疑惑在见到刁月菱清柔水亮的眸光后更形加重。
他过惯了危机四伏的生活,完全无法了解怎有人能对一个陌生人善良到这种程度?尤其他几乎杀了她!
“你受伤了,我当然该关心你。”刁月菱狐疑地望著他,根本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的伤……是不是好一些了?还会痛吗?”
“当然痛。”瞧她那么天真,聂无方眉头皱得更紧,“我问你,我差点杀了你,你居然还敢回来,你不怕旧事重演吗?”
“怕,所以我不太敢进来……”刁月菱注意著他的举动,慢慢回答。
聂无方不耐烦地打断,“既然怕我,你就不该出现。”他怀疑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一只受伤的猛虎,她也会不怕死地去救它。
“我不能因为害怕,就置你於不顾,这是不对的,更何况好久都没有人肯跟我说话。”她指的是阿娘之外的人。“与其在村里惹人嫌,我宁愿来看看你。”
聂无方幽冷的眸光紧紧攫住她的双眼,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分辨她话语的真假;刁月菱在他的凝视下十分紧张。
除了阿娘,十八年来从没有人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她心头感到十分压迫,但又有一种微妙的感受,一种……莫名而生的存在感;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空气,觉得有人正视她,而不是嫌恶地视而不见。
但恐慌的感觉同时也袭击著她的心;聂大哥锐利的眼光,好似能穿透面巾,看到她不堪入目的容貌……不,她不要他知道她有多丑,他会像所有人一样厌恶她!
当这想法进入刁月菱的脑中,她的眼眸立刻聚满了惊恐,她赶紧将脸撇开,以逃开聂无方的眼光。
聂无方莫名其妙地瞅著惶然的刁月菱,他有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吗?只不过看两眼罢了,这丫头有必要这么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长得这么恐怖。”他眯起眼,淡漠的唇角挂著冷笑。
刁月菱远远地望著聂无方,眼光徘徊在他的脸上;伤势稳定的他看起来生气勃勃,冷峻的神情虽让人心生畏惧,但那对深邃锐利的黑眸及抿紧的薄唇却充满了男性魄力。
“不,你一点也不恐怖。”何止如此,若是他冰冷的神情能溶化一些,他是一个好看到让人栘不开目光的男人。
聂无方眉一挑,心头涌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在中原,他在人们口中是一个冷血的狂魔,而他们确实没冤枉他,只有她说他一点也不恐怖!真可笑。
“既然你不怕我,为何逃得那么远?”他冷冷一哼,取笑道。
刁月菱无奈地垂下头,她总不能老实说,她之所以闪躲,是因为长得恐怖的人是她自己吧!
“聂大哥,别再说这些了,你先服一点草药好吗?”她想起来此的目地,连忙解开手边的布包,取出数株她采来的草药。
就在她递来药草之时,聂无方眸光一黯,出其不意地朝她伸过来的手抓去,将她的手套一把扯了下来。
刁月菱一声惊叫,“你……你做什么?”她赶紧捂住自己的手,不希望让聂无方看到。
但他的利眼早将她手背上溃烂的皮肤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欢别人神秘兮兮地蒙著脸,尤其是你。”废话,他的真面目都被看光了,看回来才公平。“更何况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包得这么密不透风?难不成独龙族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吗?”
“不是,我……我是因为有病……”刁月菱低低的说,眼神又急又难过,索性把手藏到了背后。
聂无方瞥著她,眼里藏著捉模不定的情绪。方才看见她手上的溃烂,他就明白她的脸一定更不能看了,莫怪她这么寂寞,别人都不愿接近她。
世间就是这样,好心肠的人不一定有好回报,真是讽刺;不过现在他对她的善良更讶异了,因为他认为残酷的环境只会让人变得冷血,至少他是如此。
他不再坚持要看她的脸,手一扬,将手套抛还给她。“算了,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他撇开头去,直到听见她悉悉索索地戴好了手套,他才问:“你要给我吃的是什么草药?”
刁月菱一怔,心里有点光火,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了解这个男人。前一刻才惹她难过,这一刻又没事了一样,难道他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