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杰首战告捷,服务员顺利拿着写满的菜单离去,他拿起茶壶,却发现廖思危专注地盯着柜台方向。曹杰一望,心知肚明。
博斯先抽出的是一个红式小钱包,端详一下又放回去,“不好意思,拿错了。”
“切!别蘑菇了!”
“就是,明明刚才才收到一笔!”
在众人的嗤之以鼻下,博斯模出自己的黑色皮夹付账,“我靠,这也瞒不过你们!”
“那当然,我们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光对你想什么了如指掌,而且要是让我们饿着就吃你的肉!”
一群人扬长而去,曹杰收回目光,发现廖思危的表情很吃惊,“那是我的钱包啊。”
第一道菜麻婆豆腐送上来,曹杰关切地给她舀了一勺。
“别急,其实我刚才就想告诉你那伙人的底细,来,先吃点东西。”
“不对,不是他们!”廖思危仔细一想又摇头,“那两个贼是穿雨衣的。如果他有雨衣,那伞就是累赘,按理是不会拿的,而且时间上也不吻合。”
她在那里嘀嘀咕咕,第二道菜都端上来了。
“刚才付账的那个人叫博斯,和我同届,靠学校减免学费就读。这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就是,他一进学校,就成立了一个美其名曰‘国际美食研究会’的社团,私底下叫吃喝党。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和所有大学一样,允许学生自己创办各种社团,但是不同的是,我们学校的社团分两种,一种是自费的,即社员自己筹钱开展活动;还有一种是公费的,即达到指定要求,学校就专门拨给一笔活动经费。”
曹杰继续说:“学校对自费社团没什么大限制,不违背法律也无伤风化就行。但是对公费社团的要求很高很高,不但社员成绩每学期都必须保持在甲等,而且还要在同类大学里为学校争得荣誉、有所建树才行。目前为止,除了我和副主席李丽娅办的校辩论队,没有一个公费社团能坚持两年以上不解散。”
曹杰停了一停,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廖思危觉得那肯定跟博斯这个学生有关系。
“以前我就怀疑过他们的经费从哪里来,虽然每个人都拿奖学金,但是最高的也才一次5000,而且一年仅发一次。吃喝党每天都在外面吃喝,六个人,一顿饭数百元,前面也说过,他们是靠减免学费就读的,说明家境也不会富裕到哪里去。此外更没有打工的记录,一个都没有。”
“你是说,他们抢劫呀?”廖思危觉得匪夷所思,“至少也是大学生,不会那么恶劣吧?”
曹杰淡淡一笑,“其他人不敢说。可是这个博斯,高中时和我同校所以略有耳闻,他可不是什么善类,从来不好好念书,打架生事反倒样样在行。总之是个危险人物,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带太多钱在身上,等我有了证据,会帮你出这口气的。”
廖思危沉默了,刚才亲眼所见,他拿出的是自己的钱包,可是直觉却叫她不要相信曹杰的话。那个人的确不简单,虽然滋味复杂,但决不会是一道失败的菜肴。
“快吃吧,菜冷了。”曹杰打断她的思绪,廖思危笑笑,拿起勺子吃一口麻婆豆腐,舌尖感觉只是辣而已,并无鲜香,而且每块豆腐心都没入味呢。哎,第一口就被她吃出刀工调料火候全都失败。曹杰却还在一旁不停地问,“怎么样,这家四川酒家菜不错吧?生意很好喔。”
是因为人都往这儿跑,大家才随大流的吧。廖思危暗自摇头叹息,菜根本就不行嘛。尽避如此她还是使劲吃,因为她老子说过浪费会被雷劈,廖思危虽然早就过了相信这种天谴的年龄,但已经养成了习惯。
而看她吃得如此来劲的曹杰还当是自己投其所好地押对了宝,越发得意起来。
第3章(1)
六个人围着小桌子坐,桌子上撒了一堆钱。
“又有经费了,今晚上哪吃?”
“法国菜呀法国菜。”
博斯满面笑容地靠近摇头晃脑的E,“想吃法国菜?”
“是啊!”
“很好。”博斯点点头,“吃一顿,这个学期大家就勒紧裤腰带到食堂过吧。”
“不要,我死也不要去食堂!”甜心惊恐地说,“大师傅拿洗脚盆装炒好的包菜,太恐怖了。”
“不对,”毛毛说,“不是大师傅用洗脚盆装包菜,是大师傅用装包菜的盆洗脚。”
“请问有什么区别?”甜心觉得更恶心。
“是啊,我亲眼看到大师傅连米都不淘,接了水直接上锅蒸。”
“那算什么,我还看到熬汤时,大师傅站在旁边抓头,头皮屑下雪似的飘。”
“咦——”E被这群女生恶心得捧着茶杯不敢喝,“好了好了,不吃法国菜,不吃总可以了吧?”
博斯拍拍E,“今晚上吃海鲜好了。”
他话音刚落,社团活动室的门“咚咚”响了两声。声音很轻,听起来敲门的人很犹豫。
廖思危在门口徘徊,不知道那扇门后面会是什么样凶神恶煞的劫匪。她一遍遍给自己打气:钱就算了,至少把证件要回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发现是虚掩着的,于是打算推,不过手还没碰到,门就自动开了。
莫非我有特异功能?廖思危半惊半疑地看着自己伸出去定在半空的五根手指头。
看着她手爪子的还有E。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小姐,厕所还要再转个弯。”
吃喝党的活动室邻近公共厕所,四年没换过地方。课余时间和三餐饭后,吃喝党老巢后面总是格外热闹。
“我找吃喝党、不,美食研究会。”
廖思危窘迫地说,她认得这个男生。曹杰说他叫赵悲,高瘦挺拔,头发染成一撮金一撮红,还真符合不良青年的造型。
“是你啊。”E认出了她,非常热情,“怎么,是不是想入社?”
廖思危点了点头,“我对美食也很喜欢,可不可以……”
“帮主!帮主!”E扯开喉咙喊道,“所有人都过来,我们后继有人了!”
博斯打游戏打得来劲,PS2手柄都快被他拆散了。他根本不理会E的嚎叫,直到过关斩将得以喘息,这才回头一瞥。廖思危万古不变的长辫子发型,让他马上就想起了那张图书证上的一寸彩色照片,“是你啊,什么事?”
廖思危没听见“是你啊”,只听见“什么事”,结巴道:“我、我想加入你们社团,能、能行吗?”
“你想加入?”博斯“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廖思危却紧张得快要一坐下去了。
博斯一步步慢慢地走过来,廖思危一步步慢慢地后退着,很快陷入绝境(或者说是佳境?),背抵墙壁,形成一个非常经典的便于登徒子采花的局势。
角落里传出嘻嘻哈哈的细碎笑声,其他几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缩在旮旯里咬耳朵。虽然他们此刻言行举止活像动物园假山上的猴子,但是廖思危觉得自己才是被赤果果观赏的对象。
“请问需要什么入会条件吗?”
博斯终于把注意力从天花板转到廖思危这个大活人身上来,语气带着笑意,“喏,你看到了,我们都是大四的学生,等我们几个一毕业,社团就得解散,到时候剩你一个人不好处理。”
“那就解散吧,我到时候再说。”
“那么多社团,你都没兴趣?”
“我、我也喜欢研究吃的。”
博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发一语。廖思危委屈极了,这些人是不是都以无形使别人感到紧张为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