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女乃女乃连同外面打太极拳打进来的爷爷一起坐下开碰头会议,阎君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边按着遥控器换台一边等他们的宣判结果。
“这女孩不错啊,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阎爸爸惊讶地说,阎妈妈瞪了他一眼。
“看上去很懂事的样子,蛮孝顺的。”
“不知道会不会打麻将?”女乃女乃关心的是这个。
“吃了饭,陪我们模几圈……”
外面这厢地动山摇,厨房里面也在开秘密小组会议。小孙忙着把生平所知用厨艺的方式传授给林零零。
“婚姻它就像煲汤,得注意火候。你看它火大了,拔根柴;火小了,加把继续烧——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家的方法,城里面只要拧拧煤气筏就好。火大了关小,火小了开大;汤滚了搁盐——不过不要放多,尝着放。”
小孙挖了一勺子白盐巴,尝了尝勺子里的盐巴,咸得五官都揪到一起去了。
“小孙姐……难道……不是尝汤吗?”
林零零狐疑地看着她,她记得家里妈妈都是喝汤的!
“啊,是啊,是尝汤;但是这是我新买的钙盐,我吃吃看味道和其他盐有什么不一样。”
小孙慢条斯理地把盐缓慢地洒入汤钵的每个角落。
“小孙姐,你煲的什么汤啊?”林零零用汤勺捣着那锅食物问。
“霸王鞭啊,让我看看,火候好像差不多了。”小孙打开一个盒子抓了大把大把的人参往汤钵小口里塞。
“小孙姐,人参是不是放太多了?”林零零拼了命才把盖子盖上。
“不多,不多,这个分量顶多补到流鼻血,离死还远了点。”
小孙扣上锅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指导说:“哪,这个人参呢,就是夫妻生活,一定要记得,虽然它是可有可无的补药,但是是很好的调剂。如果太多了就会流鼻血,但如果太少了呢又会面色菜黄,天天小打小闹哭哭啼啼,影响感情生活。”
林零零表示理解。
“至于这个鸡汤,那就是标准的婚姻感情生活。你看没看过一本书叫《心灵鸡汤》?我是没看过,不过据说写得蛮好的。”
汤汹涌地从钵子里溥了出来,小孙赶紧关掉火,拿起菜谱看:“我明明是按照这个书上的步骤炖的佛跳墙,怎么会溥了呢?”
她把火开得贼大,又塞了三把人参,不溥才怪。
“小孙姐,你结婚了吗?”
“搞没搞错,我才26呀,怎么可能结婚了。”
“要是你结婚像你煲汤一样,估计等不到离婚那一天你就当寡妇了。”
林零零把锅端下来,捞出人参,捞出两只母鸡的尸体,又捞出一只老鳖,然后捞出草果烟叶八角若干佐料……
林零零转过脸斜眼看着小孙。
“……好吧,我坦白——因为老爷太太们平时都是素食主义者,我都没做过荤菜……”
不久,小孙被赶出了厨房。
被赶出厨房的厨师就仿佛被缴械的士兵,英雄无用武之地,小孙只好蹲到客厅里去看爷爷女乃女乃爸爸妈妈们打扑克。
“斜头!”
“轰!”
“一个也表跑,看偶的,炸弹!”
“我通吃你们!”
“下家,出牌!”
“妹妹,杀哪!”
客厅里唾沫横飞小数点乱标,各位大人们在用词上对于中国精髓文化的理解已经达到血肉模糊的地步,没大没小辈分不分六亲不认都算是程度轻的了。
爷爷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拿着扑克牌,非常笑容可掬地边发牌边数红包,妈妈把传家宝的盒子放在膝盖上,也是两手抓着牌。爸爸整理着大小皮蛋,代表全家问阎君:“儿子,你和林小姐……”话说一半被老婆打断,“还叫林小姐?都是儿媳妇了——对十。”
“哦,对。这个,你和零零,认识多久了?我跟。”
阎君算了一下,“好像是一个礼拜。”
爷爷嘴里含着茶,没有喷,注意哦,没有喷。但是茶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比喷出来的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礼拜,你是说,一个星期……”妈妈犹豫地问,“七天的时间吗?”
“是的。”
虽然表面上,阎君面不改色,可是心里着实有点不稳。一个礼拜,好像,好像是快了一点……但是比起那些叫他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女孩,他反倒不后悔有个活蹦乱跳的小导游跟在身边。
“你,一见钟情吗?”
女乃女乃电视剧看多了,忍不住冒出个经典的词。
一见钟情谈不上,只是,“我,一点也不讨厌,蛮喜欢她的,很让人喜欢的女孩啊。”
“儿子,你也不讨厌芥末吧?”爸爸担心地问。
“儿子,万一以后,你遇到个更加中意的女孩怎么办?”妈妈犹豫着甩出一个重磅炸弹,大家都不约而同,连忙附和着点头。
不等阎君开口,小孙胆战心惊地说:“我看电视上面,光是谈个恋爱就死去活来了,何况是结婚。”
“那个可是有法律保障的……”女乃女乃忧心忡忡。
“我们倒不是嫌弃人家女孩,只是,你确定她是真的和你情投意合吗?”
“你们够了吧。”阎君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你们的问题不就是我是不是喜欢她,我以后还会不会移情别恋吗?”他说的有道理,大家点头。
“我喜欢啊,目前所有的异性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差强人意,小孙说:“可是,为什么不是‘我好爱好爱她,没有她我几乎活不下去’呢?”
阎君怀疑脑子有问题的不是他,而是眼前这堆人,他们居然都觉得对,“是啊,都没爱到那个分上就结婚——离婚很麻烦的。”
“难道你们认为,我非要找个没感觉的女人来,谈个马拉松似的恋爱,然后够三年了,就结婚,是吗?”去他们的,又不是酿酒!还比年份陈啊。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众人手忙脚乱。
“那你们是在担心什么呢?”他斜着眼睛,问,“爸爸,你和妈妈结婚多久了?”
爸爸很腼腆地看了妈妈一眼:“二、二十七年……”
“你们认识多久了?”
爸爸更加不好意思,头都低了下去:“二、二十七年零三个月……”
“三个月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比七天长很多吗?”
爸爸语塞,交棒给妈妈。
妈妈上场。
“儿子,那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我和你爸爸是相亲结婚的呀,门当户对,一见钟情……”
一边的爷爷女乃女乃也很赞同地点着头。
“你们结婚的时候,有爱得死去活来没对方就不行吗?”
阎君很轻和地问道,妈妈马上哑口无言,她想起来结婚当天她还差点想要派人去男方家里悔婚来着。
“打你们的牌吧,我去厨房看看她忙得如何。”
抛下一句话,他起身朝厨房走去。留下一家大小大眼瞪小眼,“他说得有道理。”、“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是啊,总之,好像很不安稳的感觉。”……
阎君才不管他们,离开没有硝烟的战场,潜入硝烟弥漫却不是战场的厨房。
林零零扎着马尾辫儿甩来甩去,乐呵呵地哼着歌,“摒住呼吸告诉他我是多么地中意他……”转身拿糖罐,“没有犹豫,立刻结婚,心中总是有火花……”用勺子尝味道,打个响指,“梦见一幅画,有我和他,微笑的我,煮着一锅老鳖汤……”
林零零唱到高潮,举起汤勺作指挥棒,在半空中挥舞。
阎君靠在门栏上,歪着头,抱着臂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林零零差点跳起砍砍舞的时候发现了站在门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