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贺崇愚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一个什么家,可是和这样一群有趣的女孩子在一起,她觉得非常非常幸运。
“好像我们还缺一个作家,那……喂,某愚人,你就凑合一下,当个作家吧!”
迸双雨指着她的鼻子,唧唧歪歪地说着。
原来这个也可以凑合出来的吗?她忍俊不禁,月兑口而出:“好啊,那我当做家好了!”
搬进来的当晚,她睡到一半,忽然被人拉起来,睁开眼睛一看,是古双雨拿着一个手电筒,小声对她说:“快点,我们开会。”
“啊,才熄灯哎……”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另外三个女孩子坐在阳台的栏杆边,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你们在干什么啊?”她忍不住问道。
“许愿,许愿啦。”舒雯赶紧把她拉坐下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么的圆,正是许愿的好天气啊,不过不要大声,小声点……不要让宿管的大妈知道,不然我们就拿不到最佳宿舍表现奖了,那个名头虽然我看不上眼,但是可是有一百块奖金的。”
“哦。”贺崇愚赶紧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双手合十,忽然又歪过头去,“喂,许什么样的愿啊……我没许过啊。”
“你白痴啊,长这么大没许过愿?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啊?”古双雨大姐大似的训斥道。
贺崇愚一阵委屈:“生日和许愿有什么关系?”
“别废话了,看我来示范一个你瞧瞧。”舒雯一本正经地对着月亮说,“今天,四个如花似玉、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相会在这个四零一宿舍里,我先替我们四人向月老求个好男人,最好是有钱又俊美的,如果没钱就一定要俊美,如果不俊美就一定要有钱,当然啦,俊美比有钱重要,虽然说可以整容,但是原汁原味的总归更加的好……”
杜晴继续接着说:“我们所指的俊美,绝对绝对不单是指脸蛋上面的,身材也包括在内。比如月老不可以给我们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零的美男子,不可以给我们一个虽然有一米八零但是却比我们四个人加起来还要重的美男子——比两个人加起来重也不可以!一个半人是最好的。”
迸双雨趁着杜晴喘气的机会说:“气质也不可以忽略。我最讨厌小家子气的男人,尤其是脑子少根筋,笑起来又乱没涵养的,有多远给我死多远去。”
到了贺崇愚这里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杜晴疑惑地问:“喂,怎么不说话?”
“……我正在想怎么形容。”她无地自容地说。
“哦,了解。”她们点点头。
“嗯,白衬衣,黑裤子,不过牛仔服也很不错。”她专注地回忆着。
“啊?那么死板?”舒雯模着下巴说。
“挺括的领子,浅色的发根……”她继续用合十的手指顶着下颌回忆。
“好像……好像……想象不出来……”杜晴皱着眉头说。
“突出的蝴蝶骨,小麦色的手臂……”她闭上眼睛,虔诚地,专注地,完全陷入到笼罩着一层纱的回忆之中。
“蝴蝶骨,是哪里?”舒雯小声地问道,“我的生理课巨烂的。”
“这里,这里。”杜晴弯起手臂指着背上,但是够不着只好作罢,“就是那个电影上的天使长着翅膀的地方。”
“哦。”舒雯模着肩膀恍然大悟,“这里突出的男生……真的想象不出来耶,会是美男子吗?”
“好像并不影响总体身材吧……”杜晴琢磨道。
“骑着一辆脚踏车,穿过人群……”她像念诗一样低声说,舒雯猛叹一口气:“为什么要骑脚踏车,为什么不开一辆宝马,至少大众也好啊!你要知道,有车阶级和无车阶级差距好大的!要少奋斗好多年……”
“你们两个不要吵。”古双雨压着嗓门凶神恶煞地吼道,其他两个人马上噤声。
但是贺崇愚的脑海里,全都是他的画面,已无心去注意那两个人的喧闹,她很专心地动着脑筋,把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唤醒。那些承载他的记忆的因子或细胞都非常听话,不甘心呆在蒙满灰尘的记忆角落里,乖乖地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
“躺在水泥看台上,尽情地舒展四肢,让阳光肆意地洒满全身……不爱说话,但是声音非常好听……眼神总是若有若无,飘渺不定……”
“你那都是什么怪念头啊,这样的男人真的有吗?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躺在水泥地上面的举动有多么不雅观,光那飘渺不定的眼神就怪异到了极点,这样的男生一定会被误以为是弱视的!”
贺崇愚叹口气,无意识中说:“当然要有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才有可能知道他是什么样,才有可能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他啊。”
“嗯!慢着,这么说,你有人选了是不是?”被古双雨截住话中漏洞,她跳出来趾高气昂地问。
“呵呵,不告诉你们。”
第一次玩了回故弄玄虚,她心情很好地扔下那三个小傻子回到床上。
“啊啊啊,我就说了水瓶座的人巨无耻,老是吊人胃口。”杜晴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床上,古双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只有舒雯,贼贼地戳戳她的被窝,“你这个小丫头看不出来嘛,居然已经有了丰富的感情世界,改天我一定要严刑拷问你。”
她笑笑地入睡,威尔斯·柯林斯的那本《月亮宝石》在她的枕边,散发着油墨特有的香味。
^^(^?%&*(
学校附近的小吃店一家连一家,被这群远离家中无法享受父母照顾和疼爱的学生称之为“美食一条龙”,谁有了外快奖学金,犒赏朋友改善伙食的地方必然是这其中的一家。
除了美食,这里独一无二的一家唱片行也很受欢迎,许多人都别着CD或者随身听走进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唱片,付了钱,听着走掉。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晚自修又还没有开始,这里就挤满了人。
她站在金属的自选货架前,透过CD和CD间的缝隙看着他的脸,卫嘉南没有注意到她,兀自挑选着自己要的唱片;她又绕个弯,从货架的尾端看着站在中间部分的他,他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了,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于是她装作挑CD的样子,走到他背后,他手里拿着两张CD,一张是纯音乐的爱尔兰之月《大河之舞》,一张是王菲的《菲卖品》。
稍微看了看歌曲的目录,他就拿着CD朝柜台走去。
贺崇愚也赶紧拿起面前的《菲卖品》,找到民谣货架上的《大河之舞》,走到柜台处排在他的后面。
只要他回过头看一眼,哪怕就一眼,如果他看到了这两张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CD,多少会得到一点儿启示,或许他会忍不住追根究底,说一句:“怎么,你也喜欢民谣和王菲吗?”那么他们的交流或许就可以更进一层。
可是他没有回头,付过钱,转身就走进了夜色里,连店家的包装袋子都没有要。
自修课上,有人偷偷地吃零食,有人正大光明地看漫画,有人小声聊天,有人干脆睡觉。她理顺了耳机的线,把一个耳机塞在耳朵里——另一个耳朵当然要留出来注意随时进教室的老师——然后,按下PLAY键。
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发现他也在听着音乐。二选一的机率,他会先听哪一盘?但愿他和自己一样,选择《菲卖品》。
听第一首《我愿意》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看了一眼歌词,她听歌一向不看歌词,怕学会了,就会对这首歌失去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