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洛庭希不假思索地转个身,正要抬腿,身边的秘书小姐再度欲言又止,“先生,您昨天不是和孟小姐约好吃晚餐的吗?”
他猛然想起还有这码子事,不过想起归想起,他仍是凶神恶煞,“这个我知道,不用你啰嗦。”
秘书小姐委屈万分,她的职责不就是提醒他的行程和事项吗?他居然反过来骂她鸡婆,果然帅哥上司和美女上司一样难伺候,刁钻野蛮。可是,刚开始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副德行……
“莫小羽,你怎么还不回家?!”“砰”的一声踢开门,也不管这样是不是欠妥当,反正公司是他家开的,坏了大不了重修。
屋子里漆黑一片,让他产生这里已经没人的错觉。张开嘴,他再次确认并扭开灯,“莫小羽?”
沙发上蜷缩了一个东西,随着刺眼的灯光乍然亮起而翻了翻身,不过并没有醒,“嗯……”她还是这样,只要困了,不管身边的环境怎样都马上倒下睡着,然后喷嚏连天。
“真是,一不在你身边就邋遢成这样。”粗鲁地推了推她,洛庭希扯下风衣扔在她身上,然后坐下来把四个角掖好。
少年的时候,他还没有习惯怎样去和人相处,惟一的方法就是我行我素。别人讨厌他也好、喜欢他也好,对他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威胁或者帮助,他只需要扮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就能够平静不被骚扰地活下去。母亲和雪缇早就知道他不会是称职的儿子、合格的丈夫,却仍然作出这样的决定,而他亦欣然接受。因为这对于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的他来说,不正是最好不过的安排吗?
“嗯……”沙发上的东西蠕动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洛庭希……吧。”然后抿了抿嘴角又回到梦中,让一切归于沉寂。反倒是洛庭希一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刹时变得迷离起来。
窗外的天空显示天色已晚,虽然冬天黑得比往常早一点,但想必现在也已经有六点多了,雪缇大概早就在店里等他,可是要他丢下沙发上这个物件走人,他实在做不来。
先打电话过去把订餐延后好了,他拨手机把事情解决掉。餐厅的经理好打发,雪缇那边就多费了一点神,好不容易以会议延时的借口弄好一切,还来不及整理一下思绪,才一低头就对上了莫小羽那双亮晶晶的大眼。
“你们有约会啊?不好意思,看来我有点多余呢。”
她干什么要道歉?想到这点洛庭希尤其不爽,粗着喉咙斥责:“为什么还不回家?”
“哦,”她拥着他的外套坐起来,特意拉过衣领处靠近发际的地方,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我想了想啊,还是觉得要告诉你,欧文看过我的剧本了,他觉得还可以,想拍出来试试。不过这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所以是不是卖座我们可一点把握都没有,要是反响不好的话我们可就要倾家荡产了呢。到时候我去睡大街,你可不要装做不认识我啊。”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洛庭希略微放松了一些,“才一个礼拜你就写出来了?”
点点头,莫小羽把他的风衣还给他,“因为是一个短剧,还有……欧文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他去接衣服,却闻言顿住,两人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洛庭希恨恨地骂:“长舌公。”
“你瞒着我去找过他对不对?”莫小羽笑了,“他说差点被你给吓死,哪有人逼着他蹲路边看稿样的。他可是混着眼泪鼻涕看完的啊,”想到欧文当时夸张的动作和声调,她就忍不住笑出来。
“我想过了,既然我不能阻止你结婚,那只好等待你离婚,不管多久都可以。”她很认真地说,“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成为出名的剧作家,把我们两个的故事写出来。当然喽,在最后我要写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所有童话里结尾的一样。我大概不会结婚,反正即使结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女人嘛,为一个心爱的人等待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那个人又是这么关心她。”
洛庭希沉默了,第一次听到她平静地溢出这么正经严肃的话来,实在不能否认这是一件震撼的事。他惶然地发现自己心底里有些东西在瓦解和崩塌,渐渐地,某种非理性的意识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自从浩司那样对她说后,她就开始明白自己一生终究离不开这个男子。之后,那两个陌生人,还有欧文,他们都只是来坚定她本来就有的想法的。
“洛庭希,我走了,后天见。”轻轻地告别之后,莫小羽起身离开。
“庭希,外面下雨了,我来接……”门一开,孟雪缇匆匆走进来,身段依旧是那样迷人妖娆,“你们?”
莫小羽盯着天花板往外走。管他呢,就让洛庭希那个当了一天闷烧锅的人去解释好了,也不知道他搞不搞得定。幸灾乐祸地走到外面,一声喝止传来:“站住!”
孟雪缇气势汹汹地迫上来,气势汹汹地拉开谈判的帷幕,可是莫小羽无心跟她谈。
“做人最好适可而止,别人都要结婚了再粘着不放,不觉得很没家救吗?”
“家教?我有啊,房间里面的就是。”莫小羽嬉皮笑脸地说,“还是他自己主动的呢。”
孟雪缇一时没回味过来,等她明白莫小羽所指为何时更是怒发冲冠,“你!我警告你哦,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对庭希纠缠不清,小心我一定高价买通顶尖杀手做掉你!”
认识了这么久,孟雪缇总算说出一句比较有创意的话来了。“好啊,我等你。”莫小羽的心情越发好,一转身潇洒而去。
“讨厌!阴魂不散的家伙。”孟雪缇忿忿回到会客室中,“庭希,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洛庭希久久没有回应,孟雪缇又叫了他两声,他才一脸如梦初醒地看向她,不习惯地别过视线,“不要靠我那么近。”
他冰冷的话令她一怔,不过早已习惯专属于洛式冷漠的她可以强颜欢笑下去,“我们不是说好去吃饭吗?可以走了吧?”
洛庭希径自走向停车场,这个动作表示他同意了她的话。孟雪缇咬咬下唇,强迫自己乖顺地跟随着,就像以前跟随他所做的一切那样。可是她心里有一种她不愿正视的直觉,这个男子总有一天会离她而去,飞去一个她难以企及的地方,和另一个人。
在汽车旁,洛庭希忽然停下了,低着头看手中的某样东西。孟雪缇轻轻站在他身边,注视着那个他已经用了四年的钥匙圈。小小的袖珍相框中,有他和刚刚离去的那个女孩所照的大头贴,一个灿烂地笑着,死死按着旁边人的头不许他转过脸;而另一个虽然是一脸不情愿,眼神中却透露着明显的妥协和温柔。
庭希一直是她从小就崇拜却终究无缘的男孩,他只会淡漠有礼地对待她和她的家人。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不会流露过多冷静以外的神情;每次和他讨论事情,他要不就不愠不火地说“我知道”,要不就干脆走得找不到人。
孟雪缇低下头,庭希改变了,改变他的却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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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自己买了一个冰淇淋,莫小羽边舌忝边走,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两个女孩讨论转世投胎的话题时,一个说来世要当一块麻将,让别人模;另一个说来世要做一个雪糕,让别人舌忝。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看手中的雪糕,笑出声来。不晓得洛庭希那个棍蛋听了会不会笑。不过,他多半会板着脸,说一句“低俗”吧。这种市井人士传诵的低级笑话他一定是连听都懒得听。说起来他不但很野蛮,而且还很严肃,如果不是长得俊美的话,简直就可以列入无趣透顶的活化石男生那一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