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像个甜美的小护士,迅速由皮包中抽出一条雪白的手帕,熟练的帮孙梵手肘上的伤口止血。
殷红着脸,海芃飞快的退出孙梵的怀抱,她不知道姊姊也在场,否则她理应不会如此激动,她不知道姊姊会怎样看待她的冲动行为,但姊姊在帮孙梵止血前瞥向她的冷淡眼神,令她心中瑟缩了一下。
这时,从聚集他们周围的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艳光照人的女子,她用一口十分标准的京片子说:“十分抱歉!让各位受惊了!我是这间沙龙的经理,刚刚因为本沙龙的保安人员都外出,所以没能好好处理这件喝酒闹事的事件,不但害这位小姐饱受虚惊,也害这位见义勇为的男士受伤,本人仅代表本沙龙向各位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今晚凡是受到惊吓的客人,本店免费招待!”
女经理才宣布完,一阵欢呼鼓掌声响起!
海芃感觉好无趣,她抬头不屑的环视着那些不懂仗义而行却只懂分一杯羹的人们,再静静的看了正用关心与细心为孙梵包扎伤口且不知在软语呢哝什么的姊姊。姊姊对她视若无睹,不曾对她多说一句话的冷淡态度,让海芃感觉自己宛如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人般的无用。
她默默的转身,这一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不干扰任何人的离开沙龙。
才迈开两步,她的手就被一只厚实的手掌揪住,是孙梵,他用和他温暖心跳截然不同的寒冷腔调说道:“你还没有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就想逃?”
“我不是想逃!”海芃无奈的掉转身,眼睛放在孙梵那只金耳环上嘟哝着:“我只是愈来愈讨厌沙龙里的乌烟瘴气!”
听出话中的一语双关,孙梵讽刺她:“如果你早知道这里乌烟瘴气,你根本就不该白痴得一个人来这种场所流连!”
“我约了人的。”海芃闷闷的说。
“是那个阿杰吗?”海兰姊姊好不容易开了金口。
“是,可是他迟到了,也因为他迟到,才惹出这一团糟!”海芃一脸莫可奈何的苦笑。
“他根本不该带你来这种场所!”孙梵批评。
“奇了,你怎么可以带姊姊来这种场所?”海芃不以为然的反问。
“你还小,不适合这种地方!”孙梵论断。
“别忘记,姊姊根本没有比我大多少,她只比我年长了七百三十五天又十二个小时零五分!”海芃相当不服气的反驳。
“小芃——”海兰疾言万色的拉长尾音,数落她道:“自己犯了错,别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是!两位如果看我不顺眼,那我马上消失就是了!”海芃满脸沮丧的再次转向沙龙门口。
她的沮丧与狼狈样儿,终于触动了海兰的恻隐之心,海兰像在唤回一只迷途小狈般的朝她轻唤:“小芃,来吧!我们到吧台边去坐下,顺便等你的阿杰吧!”
他马上就不是我的阿杰了;海芃打内心嘲弄自己,但她还是乖乖的跟在姊姊及孙梵身后坐回吧台边!
她的“血腥玛丽”还完好无恙的端放在吧台上!端起酒杯,她犹如在喝果汁般的啜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入喉时她心想,以后一定不点什么“血腥玛丽”了,瞧,一喝就发生血腥事件,她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多几次这种刺激!
晃动杯中的酒液,她正想再啜一口时,孙梵宽大净洁的手,再次伸至她面前,恶生生的抓走她的酒杯说:“这种酒不适合小女生!”然后一点都不忌讳的把酒凑到他的唇边,一饮而尽!
怔忡的盯着他咕噜一口喝干她的“血腥玛丽”,专注的注视他喝酒时喉结的滑动及他脸庞侧面的线条,它们像一条起伏完美的棱线,由他那扎着半长不短马尾的完美头型,延伸至他清明的额,俊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长长的人中乃至仍沾濡着酒液的饱满嘴唇及光滑的下巴!哦!海芃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觉!
她想哭,是因为她绝望的发觉自己根本不能不爱孙梵,可是他有可能成为她姊夫的这个事实,让她产生更剀切的痛楚!她现在觉得,如果孙梵恋爱的对象不是姊姊海兰,而是另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女孩子,那该有多好啊!也许,那她可以为了爱而勇于竞争,就算争不过,至少可以不必时常目睹所爱的人和亲爱的姊姊恩爱模样!
这种妒嫉是很要不得的,她知道,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眨眨眼,她眨回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也收回自己专注的眼神;她的桌前,不知何时放了一杯黄橙橙的果汁,孙梵用奇异温和的语气说:“喝吧!这是我请酒保特别为你调制的Juice,味道很不错!”
提到酒保,海芃心中更生愧疚,她怯怯的看了一眼为她而挂了彩的酒保,靦腆一笑,酒保大方的朝她露齿而笑,并顽皮的用手指比个胜利的v字。
海芃漾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告诉自己,事情往往没有想像的糟。她开始庆幸,她单恋孙梵多年的事,谁都不曾察觉;也庆幸,孙梵对她的温情,永远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否则,她将会更难以自拔。
像此刻,间隔不过数分钟,孙梵就马上收回他刚刚请她喝果汁的和暖语气,用一种很不耐烦的态度连名带姓的问她:“喂!凌海芃,你那个护花使者到底要迟到多久?他迟得连刚刚那精采一幕都漏掉了!”
“是啊!这个阿杰如果来了,你该赏他一巴掌的,他实在太没有时间观念!”一直沉默的海兰也附和着。
听出他们一搭一唱的带刺话儿,海芃悒悒的喃道:“如果我早算出他会迟到多久,那就好办了,这就足以让我躲过刚刚那精采的一幕也不一定,他——”海芃咕哝,又倏的住嘴,她看见已是众矢之的阿杰正在沙龙的入口处张望,她由高背椅上跳起来,宣布:“他来了!”
阿杰终于来了,海芃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扬手招呼他,并同时发觉了他神情中饱含着迟滞与忧郁,奇怪了,令天好像所有的事都有点不太对劲!
阿杰走近吧台,朝她牵强的笑着并充满歉意的说:“十分抱歉,我因事耽搁,让你久等了!”
虽然他道了歉,但海芃仍是气愤难平的嘲弄道:“等你的可不只我,还有我的姊姊和——我未来的姊夫。”
阿杰这时才注意到分别坐在海芃两旁的人——孙梵和凌海兰。
他脸色一阵惨白。
脸色不好看的不止是他,海芃奇异的发觉他们现在就像正在上演中的默剧一景,除了她自己,阿杰、孙梵和海兰姊姊,都用他们幻变的面部表情来诠释这幕剧。而就算在闪烁着美丽色层的灯光与轻柔和缓的乐声中,海芃仍可轻易看出每个人脸色的难看与几个人之中气氛的剑拔弩张。
每个人都没有佩刀,否则海芃保证每一把刀都会出鞘。她荒谬无稽的想着,并开始有点担心眼前的情况,别又是一场她完全没有预期的武打片要上演了吧;她正想出声圆场时,她那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惨白的姊姊开口了!
她用一种难以置信,咬牙切齿的奇怪语气直逼到阿杰面前轻声问:“你就是阿杰?海芃的护花使者?”
阿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用一种仿佛被烧炙过的狂热眼神,既苦恼又热切的痴望着海兰姊姊!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啊!鳖异的使海芃想再揉揉眼睛看清楚正在上演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