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一迳沉默着,表情遥远而深思。
马伶俐则张大眼,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
“那么,你爱她吗?”以菱突兀的指向马伶俐,凌厉的问:“你是爱她的,对不对?是不是?”
江野讨厌极了她指着自己鼻子咄咄逼人的质问问题的样
子,他气得想狠狠揍她一顿,又想好好吻她一回。他出言不逊的说:“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爱不爱她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话一出口江野就后悔了,一连两天他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而以菱那空洞的表情,仿佛他真的揍了她一拳,致命的一拳。
“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她脸色发青,急急按压住痉挛的胃部,向后跌坐四小沙发,哺哺自语:“我懂了!我明白了,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她形容凄惨的望向他。“对不起!我为我的逾越道歉!”
江野的眼中有一些什么?惊惶?或者歉意?不,这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告诉她她所要的答案了!而江以菱也该下台一鞠躬了!她唇际缓缓浮出一朵涩涩的惨淡笑容,然后凝聚所有力气站起身,她还必须凝聚所有力气走出这里,走出风和居,走出江野的生命。就像江野父亲的一语道破——他不爱她。而对这迷迷惘惘的八年及八年后的这个事实,她也只能看破。
“以菱,你怎么了?”江野突然开始害怕她脸上那种表情,像是壮士断腕,像是个下某个决绝的决定。
“我怎么了也轮不到你来关心,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她酸涩的把这句话丢回他的脸上,然后低嚷:“我再也不要你的关心,我害怕你的关心,真的,我不要,我不要,我再也不敢要!我不要!”
她歇斯底里的愈嚷愈大声,声音中夹杂破碎的笑声。
江野摇晃她,见她不停的叫嚷,他猛甩过一个巴掌,她又捧回沙发上。
马伶俐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们,她访如一场哀怨感人话剧中的布景,只能拧在那儿看剧情的峰回路转,而没有半点插嘴的余地。
收回手,江野愕然的看着以菱苍白脸上的红手印,半晌,他跪在沙发旁,门声说:“以菱……对不起!我道歉!”他轻抚她泛红的颊,怜惜的说:“你一直嚷嚷,我心一急就……对不起,对不起,干干万万个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下手会这么重!”
以菱本来木然的表情,在听到江野的忏悔之辞后软化,泪水涌进她的眼眶,濡湿她长长的黑睫毛,她微微颤抖的说:“你大可不必再把精神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也是一样,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她阴暗的表情中闪过落寞。“一群尊贵的江家人是不会接纳一个卑微孤女的,你父亲执意你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马小姐能符合他的期望,你妹妹更是拿马小姐当嫂子的适当人选,连你那个有光圈的女乃女乃也因为我和你同姓而不可能接纳我,而我……而我……”她努力止住奥咽。“我只是怀抱着希望等待一份无望的爱情,今天证明一切都是我在痴心妄想,我累了,也倦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一切都让它结束吧!”
说到最后,她泪流成河,哽咽不能出声。
江野瞪视她,她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她的话则贯穿他的脑海—一以菱为什么提到他的家人?他突然有股不祥之感,莫非父亲和女乃女乃私下找过以菱、而他竟毫不知情?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忐忑不安的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以菱,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怀疑。她提到他的家人,还有两个多月来她的消沉苍白,她的神情恍惚及脾气暴躁,一切都指向这个可能。只
是,她为什么只字不提?而他竟也迟钝到须因她的无心月兑口才被点醒。老天!他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和他的家人联手给了她多少负荷,难怪她像个快撑不住一切的飘渺游魂!
江野痛苦的拼凑着事实,突然想抛弃所有自尊与心结向她坦承他的爱,并说明他对她说过的那些浑帐话全是一种自我防卫。
今夜回风和居再说吧!江野冷静的想着,他们还有长长的后半辈子可以慢慢说,而眼前马伶俐在这儿,有些话他并不习惯当着第三者面前表达。
“你累了,我让张秘书先送你回风和居休息吧!”江野放柔声音说道。
以菱缓缓停止抽噎,她拭一下泪水站起身,茫茫然掠过江野走向门边,再回头看着江野及马伶俐,她凄然一笑,他们两人才真是一对璧人,而她,怎就如此自不量力呢?
她转过头漫无意识的往外走,张秘书正在门外待命。她恍恍惚惚的看着这个在她面前晃动的女人,感觉眼前发黑,重心不稳,并心心念念着风和居再也不是她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
张秘书的尖叫声吸引江野回头,他冲上前正好接住往前栽倒的以菱。
“江小姐昏倒了!”张秘书仓皇的叙述。
“我抱她到沙发上!张秘书,打电话找杨医师来!马伶俐,倒杯温开水过来。”江野急急指示着,抱起以菱轻盈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沙发上。
倒开水的马伶俐看江野熟练的伸手解开江以菱的洋装,拉松后由前面解开她的胸衣。
哦!今天的惊奇可真不少!马伶俐递茶杯给江野时沉甸甸的想着,事情的发展愈来愈出人意外,而她仍不太清楚自己在江伯伯的鼓动下淌入怎样一淌浑水中。
在等待医生的短暂时间里,马伶俐识大体的说;“解她衣服的事该由我来做才对,毕竟你是个大男人!”
“哦!无所谓!”江野喂了以菱一些开水,唇角扬起一个教人心动的笑容说:“毕竟这个男人已经帮她月兑了将近六年的衣服,不会在乎多这一次的。”
话已经挑明着说了,江野不知道江心是如何保密的,保密到连马伶俐都不知道他和以菱同居着!想起来还真有点荒谬。
马伶俐带着受伤的表情问:“那刚刚的吻怎么说?”
“是你主动的,况且那只是一个吻!”江野心疼的轻抚以菱尖削的下巴,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帮她扇着风说:“而这个女人我已经吻了不只六年。”
“她赢了,不是吗?”马伶俐无奈的耸耸肩。
“你没有参与竞争,因此也无所谓谁输谁赢!”江野淡淡的说,顺了顺以菱的洋装,拿过自己的外套帮她盖上。
“我想,你妹妹说错了!”马伶俐双手抱胸,靠在桌边若有所悟的看着他对江以菱不自觉的细腻动作。说道:“她说你不会爱人,其实你是爱惨了江以菱,只是你太会掩饰,你的掩饰不但蒙过你的家人,甚至连你最爱的人都被骗得心快碎了!老实说,我不懂这一切为了什么?像我,爱一个人就表现得明明白白,简单明了多了!听我一句忠告,这种隐瞒对你和你所爱的人没有半丁点好处的。”
“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改进了,只希望为时不晚!”江野
坦白,惊讶于他一向视为小妹妹的邻家女孩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但他仍促狭她一句,“我也给你一个忠告,懂得爱人是很好,但请不要随随便便就朝人丢出‘爱’字,至少,在人家拒绝接受的时候,你得记得早早把它收回去!”
马伶俐明了他的意思,她朝他孩子气的做做鬼脸说:“别得寸进尺的训人了,我现在是个失恋的人,失恋一身轻!我得走了,免得江小姐一醒来见到我又椎心。奇怪,我感觉自己好像扮演了一次‘邪恶的天使’!”发现自己用了个奇怪的形容词,马伶俐不觉失笑,伸出手她大方的说:“我祝福你们,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