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晚来临,时间脚步的加近,以菱却开始心慌、心虚。心慌的是她该如何进行所谓的“诱惑计划”。心虚的是她特意筹划的晚餐像个陷阱,而江野正是将步入陷阱内的猎物。
可是不这么做又似乎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法。
她逃避似的抓起准备换洗的衣服冲入浴室,努力排遣这种因设计了什么阴谋而衍生的罪恶感。
扮演诱惑者?她对镜中的自己慢不经心的一笑,脑袋瓜也漫不经心的自我安慰着——也许,她根本不用太伤脑筋,性是种动物本能,只要两人之中有个人少点理智、多点,应该不难达成“目标”。
老天!目标?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词,以菱再次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这并不是形容此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神秘事物的好句子。
才冲好澡,门铃就响了起来。
以菱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蓦然剥离,起而代之的是大脑里一刹那的空白。
江野来了!这想法让她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飞快的套上衣服,梳拢还湿着的头发,在抹上淡色唇膏,她看向镜中雾朦朦的自己,她像一个诱惑者吗?她不觉露出一个看似性感神秘,其实却带着神经质的笑容。啊!她发觉她更像一只把自己送入屠宰场的羔羊。
门铃声大作,掀门铃的人似乎不耐烦了!再瞥见了镜中的自己一眼,以菱提起勇气快步走出浴室去开门。
门外,仁立着穿一身简单牛仔便衣裤的江野。
打量着他,以菱不由自主的加速心跳。
在军中服上下班制预官的江野,皮肤并没有晒得很黑,反倒变成健康的麦色。而军中正常的伙食调养,他依旧挺拔,依旧神采飞扬,只是变得更魁梧了一些。喔!我的江野!以菱在内心暗叹。
“怎么?才两个月没见面,就不认得我了!”他咧着嘴笑,洁白的牙齿几乎闪出光。
“请进。”以菱怔仲一下,急急后退让他进门,脸上显现一股乍见他的羞涩与骛持,什么诱不诱惑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的表情,他看得分明,但他无心再应付她的疏远。递过一个小包裹给她之后,他自动自发的月兑鞋入内,才抽出室内拖鞋穿上,便往桌边几只小椅垫上一躺。伸着懒腰自在的说;“今天累坏了,画了一大堆无聊的海报。”
“喔1你先歇着,想先洗个澡吗?肚子饿了吗?马上可以开饭了!”她一迭声问着,并开始张罗。
“不急,澡我洗过了,饭菜不急——一”他拉过正团团转的以菱在身旁坐下,端详着。才两个多月没见、她似乎又瘦了,却更见清丽,尤其身上那件秋色的洋装,让好像极了一只鼓动薄翼的小粉蝶,那纤细的腰肢,还有随着她走动轻盈摆动的裙摆,他不自觉的为她找来许多形容词,并把眼睛注在那一直让他情不自禁、怦然心动的唇上,发着呆。
以菱被他看得颊上生晕,江野这才突兀的问:“这两个多月来,你想过我吗?”
抬起流转着水雾的眼睛,以菱反问:“你呢?你可曾想过我?”
想你!江野在心中苦笑,想你岂止千次、万次,只是表白似乎无济于事!“你知道我很忙!”
“是的,”以菱带着一丝飘忽的痛苦对他微笑,“你很忙,我也很忙,由此可证,我们忙得没有时间互相想念。”
“以菱!”江野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的话又伤了她。
她拉开他的手,站起身冷淡的说:“该吃饭了。”
以菱自持的走向流理台,拿起锅铲并倒青菜下锅,心却无力的想,他来了,你盼望了那么久,他终于来了,你还是用这么冷淡轻忽的态度对他,你还是让他一句话便打倒了你,唉!无用,无用的江以菱,刚刚那些什么诱惑计划呢?你真安心想把他推出你的生命之外,拱手让人吗?她在内心忐忑着,并恼恨自己的决定似乎在转瞬间便行不通。
无心无绪的江野也躺不住了,他闷闷的走向阳台。那一套他熟悉的藤桌椅不曾移动过,而铜风铃也依旧铿当铿当的响,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连被关在笼里的牧羊犬诺丽,也像认出他而汪汪叫着,并猛摇尾巴。
江野眼睛阴郁的投向夜空想道,你终于禁不起她辐射的强大吸引力,再次出现在他跟前,也发觉她有些苍白、有些忧郁,然而,你还是只有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苍白、看着她忧郁。见面,于事无补的,你总不能占有她又不给她承诺,而承诺——你给不起。
现在,他也能体会“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所包含的深深无奈。
“来了!”他回答,情绪低落的漫步入室内、看见满桌e香味俱全的菜,他提起精神说;“嗯。好香!”他再深吸口气坐人她对面的椅垫上说:“我饿了!”
“男人——一胃口真好,只要闻到香味就能挑起食欲。”以菱像已前嫌尽释,故作轻快的说。
气氛开始胶着,江野拿起饭碗猛扒几口。以菱着着,沉不住气说:“吃菜啦,不要光扒饭,不吃我煮这么多菜干嘛?”她舀了一匙咕脑肉到他碗里,绷着的声音里出现软高,“吃哪!这是你最爱吃的,清蒸鲈鱼也多吃一点,比较补,还有,这个绿芦笋很鲜女敕,沾点沙拉酱滋味很棒……”
她又忙和起来,把菜在他的碗中叠得像山一样高。
江野一脸挫折的看着笑容可掬的她,心痒难搔“你不生气了啊!”
“我有说我生气了吗?”以菱眨眨眼,很讲理的反问。
江野好气又好笑的糗她,“你不知道你是个闷葫芦啊!生气老问在心里,看也看不出来!是老兄我太了解你,不然那天你直气起来,我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呢!”
卟哧一声笑—一她露出迷人的编贝齿。江野着迷的看着,两人终于能在稍微缓和的气下进餐。
“菜还可以吗?”以菱担心的问。
““很好,你没有看盘底都快朝天了吗?”江野山声安慰她。
可能是因为两人各怀心事吧!盘底最后还是没有朝天。以菱边收拾,边洗耳恭听江野又来训她一篇什么的,“你还是吃这么少,像小猫咪一样。”他还有意的瞥了她的身材一眼,刺激她说:“难怪瘦不伶什的,都快皮包骨了。”
待她收拾好桌子,她点亮烛台关掉电灯,室内气氛一刹那间变得罗曼蒂克起来,空气却反常的紧张而凝肃……
默默的和以菱互瞅半晌——江野不发一言,逃难似的反身走向阳台,仿佛那是最最安全的地带,能确保以菱不受伤害,也能确保他不伤害以菱。
他靠在墙上,习惯性的伸手模出上衣口袋里的烟点燃,并深吸一口。
“江野,”以菱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身边,学他背靠着墙,语意识真的问:“我真的瘦骨伶仃吧?我是不是很丑?”
“你在说谎吧!每次听你形容我,我就觉得自己既丑又没人要!”她模模自己的瘦削的脸颊,可怜兮兮的说。
无法控制的,江野伸手轻触以菱又长又黑的头发。“没想到我的话竟误导了你,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最独一无二的。”他直觉想咬住自己的舌头,却在内心加了一句:我怕你太漂亮了,漂亮得我无法让自己的心须臾离开你。
“真的!”他声音暗哑,缩回在她头上轻抚的手。
仿佛和谁赌气似的江野猛吸了几口烟,最后他无奈的叹口气,音调中有种倦意,“我们都有错,最近我时常后悔当初和你做那个约定,是我一个粗心的男朋友,我甚至两三个月才都来看你一次,而每次再见。你总是又消瘦几分,我不知道维持这样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江野手由她的脸颊下滑至她的发梢轻拨,眼中同时闪着真热与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