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个曾经重重伤他的女人,也傻傻地陪他玩了一场游戏,让他出尽一口恶气。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为什么这几天他仿佛失了魂似的,什么事也不想做?
“Shit!”他狠咒一声,玻璃杯用力搁回桌面,凌厉声响方落,门扉跟着传来一阵轻叩。
“进来!”他没好气地怒吼。
进门的是他的秘书Sherry,见他阴沉的脸孔秀眉先是一扬,才盈盈走向办公桌前。
“什么事?”
“有你的包裹,Michael。”
“包裹?”方雨绍皱眉,瞪着秘书将一个打开的小纸箱搁落他桌上。
“寄件地址是台东,我猜大概是你妈寄来的。里面有几罐自己腌的酱菜,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连新内裤都有呢。”说到此,Sherry不禁窃笑。
“内裤?”方雨绍错愕。
妈在搞什么啊?把他当三岁小孩吗?
他尴尬地红了脸,忙起身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可以先出去了。”
“是。”
Sherry告退后,方雨绍无奈地开始检视箱内的物品,果然如她所说,夹带了几件簇新的内裤。
“老天!”他翻翻白眼,正想把纸箱收到一旁时,忽地发现其间夹了一封皱折不堪的信。
这是什么?
他拾起信件观看,粉蓝色的信封写着娟秀的英文字,唯有收信人的名字是中文。
这该不会就是前阵子母亲告诉他从老家辗转寄来的信吧?老妈也真是的,不是说别大费周章寄来了吗?
他叹气,视线一落。
傍我深爱的人
看着似乎陌生却又熟悉的字迹,方雨绍心跳蓦地一停。
是郑湘吗?
他怔然,犹豫许久,才缓缓撕开信封,手指微微发颤。
我爱着一个男人。
从那天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朝我伸出手,邀我跳舞的那一刻,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我爱他,因为他发现了我;爱他,因为他总是温柔体贴;爱他,因为他眼中怀着梦想的坚决;爱他,因为他眉宇间偶尔的忧郁。
我好爱好爱他啊!
可是,我却不得不推开他,因为他为了我,竟不惜放弃实现理想的机会。
我是不是很傻?为了鼓励他出外留学假装背叛他。可他也好傻,为什么要为了我放弃出外深造?
我不想要他这么做啊!我知道自己很迷糊,有时候很软弱,经常需要人照顾,可我不要他因为放心不下我而留下来啊!
如果阻碍他实现梦想的人是我,如果我只是拖累他的包袱,那我宁可亲手断了缠绕我俩的情丝。
是我斩断了情丝,是我亲手推开了他!
我不想后悔,真的不想,可为什么每个无尽的深夜,我总会心痛得无法成眠?从不曾觉得夜那么长,那么沉,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阳光。
我也怕,怕再也见不到他。
可我一定见不到他了,即使再相逢,也只能是陌路人而已。
他会谈另一段恋爱吧?会有另一个更配得起他的女人——我好怕,怕那时他身旁伴的竟是他的结发爱妻。
那我宁可再也见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受不了!我不要看见他对她温柔地笑,不愿听见他对她爱语呢喃。
我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雨绍,你听见了吗?听见我每晚在梦里一声声唤着你的名字吗?
我好想跟你说对不起,好想求你别忘了我!
可你一定会忘了我的,一定会,一定会——
我该怎么办?
我想不出该怎么做,只能写下这封信,封在玻璃瓶里,由它随浪逐流。
瓶中信,传相思。
但愿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封信,但愿那天你能了解我,原谅我。
可那一天,也许永远不会来吧。
一口气读完信后,有半晌的时间方雨绍只是愣愣冻在原地。信上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淀着浓浓的哀伤,撕扯着他的心。
“天!”他呼吸一哽。
她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写这封信?她对他原来是满腔柔情蜜意,可他却对她做出那样不可饶恕的事!
你的理想就是我的愿望。
她实在太傻了,而他太过恶劣……
“对不起,湘,对不起。”他喃喃,眼眸蓦地染上湿润。
她如此一心一意地为他,他却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你别跟我假惺惺地来这一套!我不会上当的!
怎样?当初放弃如今功成名就的我,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可惜啊?
不行!方雨绍蓦地神智一凛。
他必须向她道歉!必须必须求得她的原谅,必须找回她。
他必须!
突如其来的决心让他像一阵风般卷出办公室,外头正低头打字的Sherry见了,吓了一跳。
“怎么了?Michael,你脸色不对劲。”
“我要出去一趟!”他脚步不停。
“什么?”她不敢相信,尖锐的嗓音迫上他,“可是待会儿你要跟总公司开视讯会议啊!这次总裁也参加,他脾气很大的,最讨厌人无故缺席……”
“就说我病了!”话语方落,他人已闪进电梯。
留下震惊莫名的Sherry。
***
她不在台北。
他找不到她。她家的电话,她的手机,他甚至打电话询问她从前公司几个跟她来往比较密切的同事,但他们都不晓得她去了哪儿。
最后濒临绝望的他只得找上胡尚明。
一听到是他,后者的语声立刻变得清冷。“你打电话来做什么?还想提醒我你跟郑湘那一晚的事吗?”
“不,请你不要误会,胡先生,我只是——”这一刻方雨绍真的恨自己之前做得太过分,“我想请问你,知道郑湘现在在哪儿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认为她会告诉我吗?”
方雨绍一窒,被胡尚明干脆冷淡的回应堵住了言语,他深吸一口气,“胡先生,关于照片的事,你误会郑湘了。”
“误会?”
“事实上,”他咬牙,“是我设计了一切。”
“是你?”胡尚明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报复她。”方雨绍语气黯然。
“嗄?”
他叹口气,“简单地说,因为我以前被她甩了怀恨在心,才想出这么低劣的手段报复她。”
“报复?”胡尚明怀疑地问,“你的意思是郑湘那天晚上没有跟你上床?”
他们的确上床了。
方雨绍歉疚地想,可出口的语气却坚定,“没有,她是无辜的。”他宣称,虽然心脏微微抽疼。
“……既然你现在这么恨她,为什么又千方百计想找到她?”
“我想向她道歉。”
“你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吗?”
“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郑湘在哪里。”
“是吗?”
“我也警告你别去烦她,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宣言令方雨绍一震。
“我跟郑湘求婚了,她也答应了。”胡尚明冷冷重复。
“她……答应了你的求婚?”方雨绍喃喃,胸膛紧窒得发疼。
“不错,那天早上我收到快递送来的照片,整个人都快疯了,冲去她家狠狠把郑湘骂了一顿。她不停地跟我道歉,不停地,你知道她那天还哭了吗?”胡尚明责备地看着他。
“她哭了?”方雨绍心一痛。
“我跟她交往一年多,从没见过她为什么哭,就连前阵子无端被炒鱿鱼都没有;只有那天……”胡尚明一顿,“我本来认为她是自责,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被我误会而感到委屈。”
“胡先生——”
“总之,后来我就向她求婚了。”
“为什么?”方雨绍不敢相信,“那时你不是以为她……跟我上床了吗?”
“不管怎样,我爱她,就算她一时糊涂犯了错,我还是愿意原谅她。”胡尚明坚定说道,“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语毕,他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