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学校。”
“你去学校于嘛?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老天,你究竟在外面待多久了?”他粗暴地喊。
“丹青,我可以……跟你借钱吗?”
借钱?!她打电话居然是来借钱?
他脸色发白,“你这白痴!在学校等我,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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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然不停。
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难道天空也和她一样爱哭吗?
举头望天,丁蔚的脸苍白,眸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可去,无处可去!
一念及此,她禁不住失声痛哭,身躯软倒,双手紧紧攀住电话亭的玻璃门。
她该去哪儿?
妈妈死了,哥哥去了,连爸爸也不要她……
没有人可以帮她,只有他了,她只有他了。
凉凉的雨丝透过玻璃门缝,残忍地洒进亭内,冷意像最可怕的海潮,席卷她全身上下,她用双臂环抱自己,试图抗拒彻骨的寒,扬起眼泪交织的脸,凝望面前一片烟雨蒙蒙。
仿佛永远停不了的雨,迷了她的眼,她的心,迷了她所有的坚强意志,细细绵绵,当头罩住了她。
而她像迷了路的小孩,在灰蒙蒙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跌跤,哭着想抓着某人的衣袖好好诉苦,却发现白茫茫的雾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孤单?
为什么?
她只想……只想有个人好好爱她,只想有人好好疼她,只想有人在她跌倒时,伸手扶她一把——
她的愿望,只是这么这么微小的一个啊!
她只想讨父亲欢心,只想他像看哥哥那样,好好看她一眼啊。
可他不要她了,他从来不想要她……
“丹青,丹青,”泪水融着冰雨,纷纷坠落,“你快点来,快点来。我想……我想见你。”
她只有他了。他说过,愿意在木棉花漫天飞舞的惆怅中牵着她的手,她知道他可以安定她彷惶无依的心——
她想见他,她要握住他的手,他一定可以拉她起来的,一定可以。
可他会不会也不想理她了?因为她曾经那样对他……
“对不起,丹青,我很抱歉,可请你……原谅我,不要不理我,不要——”泪眼一片朦胧。
然后,她忽地看见了,远远地,一条苍灰色的人影,正沿路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是他吧?是他来找她了吧?
我在这儿,在这儿。
她想喊,嗓音却哽在喉头。
人影在茫茫雨雾中忽远忽近,一下子靠近她了,一下却又远离了。
我在这儿啊!
她无力地扬起手,想引他的注意,可他却似科没看到,转了个方向。
不!不是那儿,我在这,我在这啊!
胸膛在看着远处的人影逐渐淡去时,蓦地紧紧一揪,疼得她无法呼吸。
“我在……这里——”软软吐出一句后,她眼前一黑,前额缓缓撞上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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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烧不退。”蹙着柳眉,沈母抽出原本含在女孩嘴里的体温计,瞥了一眼,“三十九度半。”
“那么严重?”沈丹青心脏一扯,呼吸也停了。他担忧地抓住母亲的手,“怎么办?妈,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先给她吃点退烧药再说。”沈母温柔地望向儿子,安慰他,“不过我想她应该没事的。”
“我去拿药。”说着,沈丹青连忙转身奔出房间。
看着儿子惊慌失措的举动,沈母了然地微笑,接着一双明亮的眸回到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她为她换上的白色睡衣,纤细的身躯看来格外柔弱,格外惹人心疼。
莫怪乎另外三个儿子也要傻傻地看着她了。
“你们都站在那儿干什么?”沈母睨他们一眼,“不会帮忙吗?”
“帮……帮什么?”三人依然处于半震惊状态,没想到小弟竟然冒雨抱回一个发烧的女孩。
“怀琴去煮姜汤,白棋去弄个冰袋,行书去把我房间的毯子搬过来这里。”她随口指挥儿子们。
“是。”母亲大人一下令,三人立刻泰然凛遵,分头去办事。
沈母微笑,再度瞧了怀中的少女一眼,接着松开手臂,让她轻轻躺回床上。
可她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地,“妈妈,妈妈……”朦胧的呓语逸出唇,“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她闻言,面色更柔,“我不走,只是帮你倒杯水。”
“不,不要——”丁蔚依然紧抓着她,“你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我知道,我知道——”她狂乱地说过.强展眸,红涩的双眼满蕴哀求。
她没清醒,她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沈母一阵心酸,“可怜的孩子。”她拍拍丁蔚的脸颊,俯,在她前额印下一吻。
“妈妈别走,别离开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只有你,只有——”
“好,我不走。”沈用诱哄她,一转头,恰恰对上幺儿烦恼的脸庞。“药拿来了吗?”
沈丹青点头,将药递给母亲,“还有开水。”
“你喂她吃。”
“嗯。”他在床衅落坐,“丁蔚,吃药罗。”他将药送入丁蔚嘴里,又把水杯搁到她唇边,“来,喝点水。”
丁蔚朦朦胧肱地扬眸,“丹青?”
“是我。”他温柔地微笑。
“丹青。”地伸手抓住他,“丹青,你帮我留住妈妈.看着她,别让她走了。”
沙哑的恳求令他心悸,“……好。”
“谢谢。”她这才安心地松口气,乖顺地喝水服药。
吃完药后,她像是累了,掩上疲倦的眸,沉沉睡去。
看着她蜷缩在被窝里的身躯,看着她即使入眠后,也不安心地直抓着他和母亲的小手,沈丹青的心强烈疼痛。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知道自己从来不曾如此无助。
沈母仿佛明白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你在这里好好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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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睡了整整一天,一整天,脸色一下苍白,一下烧红,身子一下寒凉,一下燥热。
他很担心,一直坐在床畔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两道眉头不曾稍稍松开。
妈妈说她的烧逐渐退了,可他不觉得,他觉得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体温还是忽冷忽热。
他感觉她很痛苦,就连在昏睡中身心也饱受折磨。
她很痛苦不停地吃语,她唤她妈妈,唤哥哥,也经常唤他。可她唤最多的,却是她的父亲,她一直在求他,喃喃地不知求些什么,一遍又一遍。
他听了,胸口逐渐蕴积一股杀人的冲动。从来不曾想过对谁使用暴力,可现在,他忽然很想好好痛揍丁蔚的父亲一顿!
那男人实在不配拥有像她这么好的女儿,实在愧为她父亲。
他想揍他。愤怒烧红了沈丹青一双眼,他紧紧地攒眉,可伸手抚向丁蔚前额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的。
苍白的额似乎曾经撞到过什么,有一小块淡淡淤青
那淤青,揪扯着他的心——不,应该说她全身上下,都揪扯着他的心。
“我该拿你怎么办?丁蔚。”他低低地说。
人人都说他对女孩子十分体贴,班上的女同学更异口同声赞他温柔,可那些体贴与温柔其实只是一种礼貌,一种风度。对丁蔚,他绝不是礼貌或风度,而是……是什么呢?
他也捉模不清,只知道自己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敬重她,心疼她,怜惜她,却也……气她。
有时候她真的很令他抓狂,比如这次,他实在很气她一个人在外头淋了一夜的雨,却迟至今晨才打电话给他。
而且,还是找他借钱。
可恶!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她难道……难道一点也不懂他对她的心意吗?为什么总要用这种方式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