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呵!
ΩΩΩΩΩ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起他。
她以为毅然离开医院,切断两人的联系后,她与他便毫无瓜葛。
可偏偏他要送她这么一本绘本,送她她其实早买来珍藏、爱不释手的绘本。
地下铁──一个盲眼的女孩,日日夜夜穿过城市的地铁,如此疏离的城市,如此寂寞的地铁,如此纤细的身影。
我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随时准备挥手告别。
但世界的惊奇与美丽,仍让我依恋不舍。
我日夜祈求,一场完美的演出,一个奇迹的到来──
她在祈祷,祈求一个奇迹,一个不再寂寞的奇迹。
我觉得她像你。
她像她吗?像一个瞎了眼、永远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孩子,可却又能在丑陋无情的世界中感到一丝丝美好的温暖。
她,像她吗?
雨愈下愈大了,雨滴固执地敲着玻璃窗,仿佛坚持对昏昏欲睡的听众演奏最后一曲的鼓手。
热情、昂扬,却也淡淡绝望的雨声。
天使在地下铁入口跟我说再见的那一年,我渐渐看不见了。
她侧耳听着,鼻尖蓦地微微刺痛,眨了眨眼,掀起纱帘,前额抵上沁凉的水雾玻璃。
在这个城市里,我不断地迷路。
不断地坐错车,并一再地下错车。
雨的痴,雨的痛,雨的冰冷,透过她鼻尖直抵柔软的胸膛。
车站中的人群总是这么来去匆匆,有人会在地下铁的出口等你吗?
心跳得有些急,呼吸不顺。
她深深呼吸,深深吐息,一圈圈烟雾随着她的动作在窗扉散开,原就朦胧的窗更加迷濛。
她茫茫看着。
在这么孤寂沧凉的城市,有人等着她吗?
忽地,心口仿佛遭一股电流穿透,某种冲动让她伸出手,擦拭眼前一片白雾──
她看见他了,站在楼下,痴痴仰望着她的他。
他,在等她吗?
好痛──指尖倏地戳入掌心,激起眸中两汪水烟。她握紧双拳,拚命深呼吸,拚命抑制忽然疾速奔腾的心跳,拚命喝令自己冷静。
冷静。她告诉自己。
冷静。放下纱帘,她要自己转身离开。
冷静。斟了一杯水,她缓缓饮下。
冷静。环视一尘不染的客厅,她仍决定再擦一次地。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心韵像鼓声,在她胸膛里率性擂击,和着窗外的雨声,逐渐放纵、逐渐狂野。
“啊──”她放声抒喊,忽地伸手拉开大门,不顾一切地奔下楼,奔入沧濛幽邃的雨幕。
颤抖的身躯,在他僵直的身躯前落定,扬起遭雨打湿的眼睫,她试图在一片朦胧暧昧中认清他的眼神。
她看见了,找到了她所想要的热烈与激昂。
“天蓝。”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那么沙哑、那么无所适从的嗓音,他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高不可攀的女神,又像看着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妖。
夜雨放肆地浇着两人,从头到脚,却浇不熄那熊熊燃起的情火炽苗。
火,愈烧愈旺,终于,在两人还来不及捉回神智前,两具躯体已经紧紧地、紧紧地相贴,完全地、完全地密合。
他低吼一声,迫不及待地攫住她苍白的唇,她嘤咛一声,婉转妩媚地迎合,柔软的乳峰轻轻压向他,挑惹他更加情动,狂暴的吻,几乎想将她整个人吮入体内。
激情的、热烈的、绝望的。
雨,愈下愈大了──
ΩΩΩΩΩ
“去洗澡,天蓝。”他在她耳畔呢喃,一面低语,一面轻轻咬啮她小巧的耳垂。
一路热烈亲吻的两人,回到屋里,更加无止无尽地纠缠。
许久,他才又重新收束理智,“去洗澡。”
“不……”碎吻烫上他鼻尖。
他呼吸一停,“去洗,换下湿衣服,否则你会着凉。”
“可是……”细哑的嗓音淡淡消逸。
毋需明说,他明白她舍不得离开他,但他又何尝舍得?
的滋味如此销魂,亲吻她的感觉如此美好,他又怎舍得放开她,怎舍得停下双手对她热切的?
可他必须。她的身体太弱,禁不起在淋了雨后还承受他龙卷风般的狂放激情。
他必须放开她,除非他想害她心脏病发──
一念及此,他倏地狠狠咬唇,猛然推开她,直把她推离好几步。
她身子一晃,墨睫微颤,轻扬眼睑,微微受伤的眸在认清他下唇咬出的牙印后,蓦地迷濛。
他为了克制自己的,连嘴唇都差点咬破了。
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想哭。
“那么,你也去洗。”
“什么?”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俊眸圆睁,双颊漫开绯红。
是惊愕,也是。
她禁不住羞涩,“不是的,有……两间浴室,一人一间。”
啊,原来如此。
弄清她并不是建议两人洗鸳鸯浴后,温亦凡松了一口气,却也浓浓失望。
认出他的失望,雪颊亦渲染一片红,水眸更加氤氲。一种妩媚勾魂的氤氲。
币念着这样的氤氲,温亦凡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走进浴室,月兑下湿透的衣服,打开莲蓬头,让奔腾水流激刷全身。
宾烫的水温暖了他被大雨打得湿冷的身子,却冷却不了体内的炽烈火苗。他一咬牙,索性打开冷水。
一热一冷,两极的水温刺激着他的体肤,他仰头,闭眼,恣意放纵水流洗去一身激情。
时间,在挣扎与痛楚中静静流逝。终于,当他感觉再度捉回理智时,他穿上程天蓝借给他的白色浴袍,踏出浴室。
浴袍对他而言有些窄小,可勉强能穿上身,他束紧腰带,眼见大腿还露出一小半,不觉好笑。
客厅的灯温暖地亮着,玻璃桌上摆了一杯热咖啡,香气浓醇。
而她,穿着棉质白衬衫、浅蓝色休闲长裤的纤瘦身子亭亭站在角落,倚着落地玻璃窗,捧着一杯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弯弯把手,垂落螓首,像正深思着什么。
“天蓝?”他试着唤了一声。
她似乎一震,好一会儿,才缓缓扬起容颜。
方才那个激动地冲入雨中与他热情相拥的女人不见了,此刻回迎他的脸,冷漠淡然,正是她一贯的神情。
他不禁轻轻蹙眉。
“要喝点咖啡吗?”她淡淡地以眼神示意桌上的咖啡。
他点点头,却缓缓走向她,“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摇头,半湿的发在肩头晃开好看的波浪,“我很好。”
“头发怎么不吹干呢?这样容易感冒。”
“你呢?要不要吹干头发?”她反问他,“我借你吹风机吧。”
“我不用了。短头发一下子就干了。”他微微一笑,跟着比了比身上的浴袍,“倒是这件浴袍,穿得我乱不习惯的,实在太小了。”
“是吗?”她随着他的动作调转眸光,在触及他毛茸茸的两条腿时,脸颊一红,连忙别过头,“你的衣服在哪里?我帮你洗一洗放烘干机,很快就能穿了。”说着,她一面走向浴室。
他瞪着她几乎可说是匆忙的背影,“你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吗?”有些哀怨。
“你最好早一点离开。”清冷的嗓音回应他。
“为什么?”
“你的未婚妻会担心。”
风铃!
她的提醒令他心神一震,嘴角涩涩拉开苦笑。
是啊,他还有个未婚妻,一个他爱着的人,一个他说什么也不该辜负的人。胸膛一凉,他颓然坐倒沙发,捧起黑咖啡,狠狠喝了一口。
浓浓的苦涩窜入喉头,也沁入心底。
然后,苍白纤弱的身影再度落定他面前。
“天蓝。”他朝面无表情的她淡淡苦笑,“我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吗?我发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