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休息一下,我想好好地睡,我很爱睡觉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一定要快点醒来哦。
嗯。
你一定要醒,不然我不会饶了你的!
遵命,大小姐……
“爹地!你终於醒了。”
当钱家声终於攀出黑暗的深渊,重新捉回意识的光明时,首先映入他酸涩的眸底的,是小哲挂著灿烂笑意的小脸。
他紧紧捉住他的手,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爹地,你觉得怎样?还痛不痛?”
“我……不痛。”虽然背部的刺痛宛如火焰在灼,手臂的伤口也让他不好受,钱家声依然强迫自己牵起嘴角,微笑说谎,“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哲。”
“晶晶阿姨告诉妈妈你受伤住院了,所以妈妈就带著我来看你。”小哲说,“爹地,你睡了好久,大家都好担心哦。尤其是晶晶阿姨,她一直守著你呢。”
晶晶一直守著他?那么,他梦中那些又是关心又是威胁的言语果然是她在他耳畔的呢喃了。
“晶晶阿姨……跟你妈呢?”
“妈妈去办事了,晶晶阿姨下楼帮我买麦当劳。”
“又吃麦当劳,你怎么……老吃这种垃圾食物?”
“人家爱吃嘛。”小哲嘟嘴。
钱家声望著他撒娇的表情,忍不住微笑。
“爹地?”小哲望著他,黑亮的眼瞳忽然闪过一丝不确定。
“怎么了?”
“妈妈说,她说——”
“说什么?”钱家声心一扯,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她说……你不是我的亲爸爸。”小哲挣扎著说,小脸满是犹豫不决,“她说纪叔叔才是。”
“……她说得没错。”
“哦。”小哲神色一黯,紧紧攒著的双眉笼著忧愁。
见儿子这样的神情,钱家声有股冲动想将他小小的身子拥入怀里,但他只是淡淡笑道:“干嘛这副表情?你不是很喜欢纪叔叔吗?”
“嗯,我是……喜欢。”
“那就好了啊。”
“可是——”小哲眼眸一抬,炫然欲泣地瞧著他,“可是我也喜欢爹地……我最喜欢爹地了!”
他心一紧,抬手抚模儿子的头,“爹地也喜欢小哲啊。”
“爹地!”小哲忽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会因此不要我吧?我以后……以后来台湾能不能还来看你?我还……我还可以叫你爹地吗?”
“当然可以!小哲,当然可以。”他心神震荡。
“爹地,我可以…!永远当你儿子吗?”小哲泪眼汪汪。
“当然可以。”钱家声深吸一口气,感觉泪水也跟著冲上眼眸了。这是他的儿子,他愿意永远当他的儿子!
哦,小哲害怕他这个父亲不愿再认他,可其实怕的人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啊,他才是那个害怕失去的人,他才是啊!
再也无法抵挡内心的冲动,钱家声蓦地展臂,将小哲拥入怀里。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疼得不觉双眉一扯,可嘴角却扬起满足的笑弧。
柴晶晶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倚在门旁,手里抱著麦当劳的袋子,眼角噙著晶莹的泪。
钱家声也看见她了,他抬眸,静静困著她,眼底淀著某种深浓的情感。
他出院这天,一群人在他家办了个庆祝派对。
昂责筹画的人是柴晶晶,经过她巧手布置,他单身汉呆板无聊的居处呈现了五彩缤纷的效果,一粒粒飘浮在半空中的彩色气球,墙边美丽精巧的花饰,以及屋内随处可见的小巧绿色盆栽。
她甚至还在他房门前挂了一面软木板,上头钉著各式各样的纸片,写著各式各样鼓励与关怀的小语。
他惊讶地发现,其中大部分便条来自於翔鹰的同事,那些平日私底下嚼他舌根的同事此刻送来的竟是温暖的祝福。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柴晶晶。
她只是耸耸肩,“他们好像听说了你不顾一切从刘玉婷手上抢下刀子的故事。”
“他们怎么会知道?”
她只是浅浅地笑,“我怎么知道?别问了,大家等你切蛋糕呢。”
然后,他被她推进了客厅,主持切蛋糕仪式。望著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餐点以及周围
一个个含笑望著他的人,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奇怪,一向自命潇洒的他竟然也会不好意思,连他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家声,你确定要辞职吗?”吃蛋糕时,纪礼哲悄悄问他,“如果是因为柴老的关系,我可以调你到别的部门或子公司去。”
“谢谢你,不过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决定了。”
“嗯,我知道了。”纪礼哲一顿,忽地笑道:“品甜一定会觉得很可惜的。她这个人力资源经理一直要我把你给留下来,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替我谢谢她。”他调转视线,望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的几个人于品甜,魏元朗,以及柴晶晶。
尤其是柴晶晶,他发现自己的眸光总要忍不住苞著她打转她娇俏的五官,灿烂的笑容,抱著宝宝时又甜蜜又可爱的小女人模样。
今天的她,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还像个女人,看她站在屋里担负起女主人的职责,替他招呼客人的模样,他不禁要坪然心动。
他几乎有种错觉,以为这是属於他们俩的家庭聚会,而她,正是他的妻子……
不,这想法简直太荒谬了,他甩甩头,极力抛去脑海可笑的念头,也试图抛去这几天一直盘旋心底的深切渴望。
他发现自己渴望她,愈来愈渴望,渴望得令他心痛。
可他不能渴望她,至少,在赢得她的尊敬以前没有资格。在她心中,他跟她父亲一样,只是个令她失望的男人。
而他忽地明白,这一辈子,他最不想要的就是令她失望。
***
“不必收了,晶晶,你回去休息吧,这一整天一定也累坏你了。”
夜晚,当满月轻盈地升上天后,酒足饭饱的客人们一个个散去了,柴晶晶还忙著收拾屋暴的一片凌乱。
“让我收拾吧。屋子里这么乱,你这个刚刚康复的人怎能睡得好?而且,你家会变得这么乱,也是因为我自作主张替你邀请了一大群人来玩啊。”
“不,真的别收了。”他拉著她来到沙发上坐下,“你坐著,我来收,算我谢谢你今天替我办了个这么热闹的聚会。”
“可是你的伤才刚好……”
“我没事了。”他用力弯弯手臂显示肌肉,“瞧,好得很呢。”
她微笑,“那我们”起收吧。”
忙乱了一个小时后,两人终於将屋里的乱象理清,恢复原来的整齐清洁。柴晶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冰柠檬汁。
“给你。”
“谢谢。”钱家声坐在靠近落地音的地板上,接过她递来的玻璃杯,“你也过来坐吧。”他拍拍身旁的坐垫,“今天晚上夜色不错。”
“好啊。”她微笑,接著,像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前额,“对了,有人要我转交一张卡片给你。”
“谁?”
她没回答,匆匆从一盏立灯的桌面上取来一张粉色卡片,“你打开来看就知道了。”
钱家声放下玻璃杯,打开卡片。
家声:
抱喜你出院。
也许柴晶晶已经告诉你了,我辞了工作,准备到欧洲旅行一趟。
这阵子我其实一直想到医院看你,又怕见了面尴尬,不知说些什么,所以我想,还是写张卡片给你吧。
首先,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不怪我那晚伤了你。
说真的,那晚的我是疯狂的,憎恨与嫉妒蒙蔽了我的心智,差点令我铸下难以挽回的大错。
幸亏有你帮我。
是你,唤回了我的理智,也让我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