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无端把若悠也给扯进来了?
瞪著江若悠满屋翩旋的身影,挂著灿笑的娇容,燕乔书感觉自己脸上出现三条黑线。
这女人根本天真得不明白状况,她以为自己是应八点档连续剧导演之邀,客串一个风骚妩媚的荡妇吗?
她以为一切只是个有趣且刺激的冒险,她脸上单纯的兴奋完全说明了这一点。她根本不明白,他的要求其实是将生活一向平静恬淡的她扯入一桩危险游戏中。
她根本不明白——他真该死!怎么会一时胡涂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呢?若悠是天真的、纯洁的,她不曾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黑暗堕落的一面,而他应该好好保护这样纯真的她,不应该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
他应该好好保护她的,望著正负著双手、凝神欣赏屋内每一处细致装潢的江若悠,燕乔书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紧紧一牵。
他真不晓得自己是见了什么鬼了?也许是因为当时若悠眼眸微微发红的哭颜实在令他心疼,也许是因为两人之前分享的那个吻太过令他心乱。
总之,在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一向清明的理智,慌乱地对她坦承他原本想极力瞒住她的一切。
他不打算让她晓得自己正追查的这件案子,更不打算将她也扯进来。
可她现在不仅知道这回事了,还答应做他的女伴,陪他一起在那些堕落的社交宴中闯荡——哦,天!
一念及此,燕乔书忍不住要逸出申吟,这自责的申吟虽然细微,江若悠仍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乔书,你怎么了?”娉婷的身子迅速落定他西前,灿亮的星眸仔细审视他,“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不,我已经好多了,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我后悔了!
他很想这么告诉她,但很明白自己若真如此坦白,下场肯定不会太好过,所以他只是淡淡耸肩,技巧地转开话题。
“怎么样?这间房子不赖吧?”
“是啊。”江若悠拚命点头,注意力重新转回这栋建於十九世纪、外观与内部装潢皆带有巴洛克风格的豪宅,“这里真的好漂亮。”她说,而当一名穿著白色制服的女佣微笑地打从两人面前经过后,她更转向燕乔书,调皮地眨眨眼,“还有管家跟下人,跟你原来那间破狗窝简直天差地别。”
“当然。”他微微苦笑,半自嘲地说:“毕竟我只是个穷酸的小警察。”“所以才要跟你姊夫借来这间房子演戏啊,这才符合你家财万贯的浪荡子身分嘛。要是还住在你那间小鲍寓,谁会相信你有能力出入那地社交场所?”“我该庆幸我们燕家还有这么一门有钱的姻亲。”
“年轻、英俊、多金,啧,其实你姊夫陆苍麒还真说得上是典型的金龟婿呢。”江若悠顿了顿,唇角牵起若有深意的微笑,“该说你老爸有先见之明还是什么呢?竟然用指月复为婚这一招二十多年前就把对方订下来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燕家是有意攀附权贵。”他拧眉。
“不。我不是这意思。”她吐吐舌,“只是觉得好玩嘛,指月复为婚,都快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也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两人居然还都遵从父母之命,就这么乖乖结婚了。”燕乔书摇头,到现在还是对姊姊从学校毕业不久便答应下嫁陆家感到不可思议。
照说新时代的女性,不应该还屈从指月复为婚这一套,他姊姊虽说本性温柔,可至少也受过将近二十年的现代教育啊。
“你懂什么?”江若悠睨他一眼,“也许他们虽然觉得可笑,可因为都已经悄悄爱上对方了,所以才结婚的……哦,”她说著,忽地交握双手,眸中绽出璀亮光彩,“想起来好浪漫。”
对她作梦般的台词燕乔书忍不住一翻白眼,“GOd!我真受不了你!”他大摇其头,右手一扬,捏捏她高挺的鼻子,“真该把那些写言情小说的作家都抓来好好再教育一番,一天到晚写那种没营养的东西,把你们这些傻蛋的价值观都给歪曲了。”
他明明是不屑与不耐的腔调,可听起来却不知怎地带著几分宠溺之意,令江若悠听了不禁心跳加速。
她不觉抬手,抚著他刚刚捏过的鼻子,感觉其上似乎还留著一些些教她双颊发热的温暖。
她只能以回嘴掩饰自己片刻的不自在,“哪里歪曲了啊?你别因为自己天生没浪漫细胞就嫉妒我们这些富有情调的生活高手。”
“生活高手?我看是作梦专家吧。”他鄙夷地说。
“那又怎样?”她丝毫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作梦的权利!”
“若悠,”他凝望她,许久,不禁叹息,“你该不会把这一切都当成是某种浪漫的冒险了吧?”
“什么这一切?”她眨眨眼,装作无辜。
“就是这一切啊。”他夸张地一挥手,意指周遭的一切,“这栋漂亮的豪宅,穿著制服的佣人,跟我假扮成一对情侣去追查毒品案——你该不会把这些都视为是为你平淡生活增添乐趣的冒险机会吧?”
她不语,回睇他好一会儿,唇角终於漾开浅浅微笑,“如果我真这么想,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燕乔书喝斥她,微微焦躁,“你以为调查案件是罗曼蒂克的冒险吗?你以为在追查的过程中只会有醇酒美食,不会有任何危险吗?你以为那些人都会傻傻地任你耍得团团转,却不晓得反过来对付你吗?你……”
“我当然晓得!”见他激动的训斥有没完没了的趋势,江若悠连忙抓住机会插口,“你当我是笨蛋吗?”她瞪他”眼,半啧半怨,“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当然明白我们也许必须冒上生命危险,只是你这人为什么总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肃呢?虽然明知这是一件危险又吃力的事情,但我又何妨用一种坦然的心情去面对?把它当成平淡生活中的浪潮也好,罗曼蒂克的冒险也行,总是另一种人生体验嘛。”她冷静说道,条理分明,听来似乎还有几分道理。
燕乔书一愣,半晌,蓦地一甩头。
天!不愧是能言善道的分析师,他差点被她这似是而非的理论给搅昏头了。“你确定自己是以理智来面对这一切,而不是一时被浪漫冲昏了头?”他狐疑地质问她。
“放心吧,我很理智。”
“即使可能遭遇危险也愿意帮助我调查案子?”
“没错。”
“那……这样也行?”他问,忽然捉住她双肩,灿亮异常的星眸逼临她脸庞。她吓了一跳,呼吸一凛,“你……你干嘛?”
“若悠,你忘了吗?”他更加靠近她,不可捉模的笑容隐隐蕴著邪恶,“我们扮演的是一对情人,理应有些亲热关系。”
“我……我当然知道。”她梗著嗓音,感觉呼吸困难。
“那你愿意与我在公开场合亲热吗?”
“当然……没问题。”
“是吗?要不要来练习一下?”
“练习?”她呛了一下。
“没错。”他缓缓点头,“在我们俩公开在社交场合露面以前,至少要练习到可以自然地亲热才行。”
“要多亲热?”
“拥抱势必不可少,也要来几个法国式热吻——”
“法国式热吻?”
就是那种把舌头伸入彼此的嘴里交缠的亲吻吗?哦,天!扁这么想,江若悠就觉得全身发热。
“嗯。”
“乔书,你确定……我们一定要现在练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