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会再度成为一个渴求他垂爱与眷顾的女人,会再度为了得到他而让他更加憎恨她。
不,她不能留下他,绝不能开口哀求——
胸膛疼痛得几乎令她无法顺畅呼吸,而泪水更不停奔逃出她的眼眶,在玉颊上碎成一颗颗珍珠。
望著他的背影逐渐在她视界淡去,她知道她与他的未来再也没有重叠的可能,她与他,也许永远不会再相见。
永别了,庭琛,愿你早日得到真爱。
她合眸,哭得心碎难抑,可从头到尾不曾自唇间逸出任何一句软弱言语——
一个字也没有!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
尾声
窗外,下著淅沥沥的雨,落在玻璃窗上,蒙胧了窗外的世界。
冬季的伦敦,烟雨蒙蒙,她望著,心情更加沉重。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终於收回迷茫的眸光。
风波,正逐渐平息当中——
威廉己因意图谋杀被捕,李国霖也因她控告他谋杀李麒遭到起诉,而他也已於数天前坐上前往台湾的飞机,去追求属於他的幸福。
也许他会如她所料,依然落得满身伤痕回来,但那个能给他安慰的女人绝不会是她。
不会再是她了——
李曼如幽幽叹息,摊开桌上一叠文件,开始一件件地批阅。
这些日子,唯有埋首工作中,她才能稍稍推开沉沉堆在心底的惆怅,得到短暂的轻松。
她珍惜这样短暂的喘息,希冀能逐渐延长这样的轻松时刻。
只要每一天比前一天多上几分钟,她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过程虽然缓慢得磨人,可总有一天,她会完全地放下他,做回自己。
希望不会再费上她另一个五年……
“曼姊,有你的快递。”庄静轻快的嗓音打断她朦胧的凝思,她抬眸,眼底落入一张笑意盈盈的容颜。
“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的快递啊。”
“什么东西?”她问,懒洋洋地,完全提不起兴致。
“好东西。”庄静只是这样笑著回应,接著一拍手掌,一个男性职员搬进一个重物。
他将东西搁上她办公桌一角后,立刻鞠躬离去,而李曼如定睛一看,恍然发现那凝立在桌角的竟是一座六十公分高的玻璃,一个小小的冰雕被锁在玻璃内。
“这是什么?”她愕然。
“冰雕啊。”
“我知道。”黛眉一凝,“谁送的?”
“你猜。”
庄静不肯给她答案,她只好俯近玻璃,更加仔细地研究里头的冰雕。
透明的冰块,雕的是一个三十公分高的小人,圆圆的头,圆圆的身体,头上覆著红色毛线帽,脖子则围著条同质料的红色围巾。
“这是……雪人?”
“对啊,很可爱吧?”庄静微笑加深,黑眸璀亮,“一个冰雕的雪人。”
李曼如怔然,“究竟是谁送的?”
“你看了这张卡片就明白了。”庄静递给她卡片,接著便告退离开办公室,留下她安静独处。
她茫然,强抑住逐渐狂野的心跳,颤抖著双手打开卡片——
女人,奉劝你别太骄傲!
强烈建议你收敛你那讨人厌的坏脾气!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没有署名。
可那龙飞凤舞的漂亮中文字一望即知是出自程庭琛手笔。
她合上卡片,呼吸短促而凌乱。
这是庭琛送她的冰雕,是他送她的雪人,一个冰雕的——雪人?
我要“我的”雪人,当有一天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超过汪梦婷,我要你送我一个独一无二的雪人。
这是她的雪人,是庭琛送给她的、独一无二的雪人,这代表……
念头蓦地中断,她不敢再想,心情也乱得无法再想,她站起身,正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办公室时,一个斜倚在门边的挺拔身形止住了她。
“庭琛?”她唤,嗓音迷惘,神情满是不确定。
他只是微微颔首,漠然的眸光射向站在她办公桌的冰雕,“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他语气冷淡,“这可是我费了千辛万苦才雕好,可怕它融化,又得千辛万苦把它封在玻璃里的作品,你最好喜欢。”
“这是你亲手雕的?”她愕然,迷蒙的眸子再度瞥向冰雕,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难怪那么丑——”
“什么?”他嗓音一变,狠狠瞪她。
她迎向他阴沉的眸光,毫不畏惧,“为什么送我这个?”
“还需要问吗?”
因为爱她?因为在他心中她的地位终於超过汪梦婷?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
她抚住喉头,半晌,好不容易吐出微弱嗓音,“可是,你不是回台湾找汪梦婷吗?”
“谁说我回台湾去的?”
“你没回台湾?”她一愣,“那你去了哪里?”
“香港。”
“香港?”她更茫然了,“你去香港做什么?”
“确认你是不是值得我送你这个雪人!”他粗鲁地回应,语气满蕴某种不情愿。
可她听了,一点也不觉生气,近日来总沉着的一颗心反而逐渐飞扬。
“什么意思?”她柔柔地问,不只瑰丽唇畔漾开笑意,眉间、眸底,全染上浅浅笑意。
他默然,好半晌,才闷闷开口,“我去香港,见了你的父亲,也回到我们曾一起住饼的地方——”
他去了香港,还回到他们曾经共同居住的宅邸?他想做什么?回忆属於他俩的过去,掇拾两人曾经拥有过的点点滴滴?
李曼如想,淡淡的甜蜜与酸涩流过心头,她呼吸一紧,“你觉得怎样?我……值得吗?”她问,嗓音细微。
他默然不语。
“告诉我,庭琛。”她逼问他,语气却放得更柔。
毋需他亲口说,她也明白答案,但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亲口说他爱她,亲口说她值得他送她雪人。
他却不肯,只是咬唇,黑眸瞪视她,“别逼我,曼如,我也有我的骄傲。”
可她真的不敢相信,“你……真的不爱汪梦婷?”
“早不爱了。”
“伊丽莎白?”
“我从没爱过她。”
“可是……为什么是我?”
他依旧固执不语。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逼问,“告诉我,庭琛,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
“我不知道。”他终於开口了,闷闷一句。
“不知道?”她失望於这样的答案,“你不是说过讨厌我用心机?”
“我相信你没告诉丽西那些话。”
“真的?”
“真的。”他点头,“你一向敢做敢当,不会为这个说谎。”
“那……从前呢?我也破坏过你跟汪梦婷……”
“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发现其实我跟梦婷……并不适合。”
“你们不适合?”她茫然地眨眨眼,“难道我们就适合吗?”
“当然不适合。”他冷冷一扯嘴角,语气充满嘲讽,“我们俩都是刺猬,只会不停地伤害对方。”
她心一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送我这个雪人?”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蓦地低吼,黑眸点亮灼热火苗,“总之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不爱梦婷,不爱丽西,偏偏爱上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魔鬼!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也许就因为你是个魔女,所以最能了解我,该死的正巧与我这个恶魔是绝配!”
她闻言,忽地微笑了,从他湛幽的黑眸认出懊恼与不甘,同时也认出潜藏於其中炽热的情火与浓郁爱意。
她盈盈走向他,窈窕的身躯翩然落定他身前,藕臂举起,当著他的面撕裂那张卡片,接著双手一扬,碎裂的纸片飘散空中。
她凝睇他,神情似是挑衅,可眼角眉梢却尽是妩媚风情,而蒙蒙薄雾,逐渐在她眼眶里凝聚。
程庭琛望著她,在发现一颗颗晶莹泪珠悄然自她墨睫坠落时,心脏不觉紧紧一扯,半晌,忽地展臂将她整个人扣人怀里,“这一局算你赢了。”他沙哑地说,在她耳畔吹著温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