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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初融 第23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她清柔的问话拉回他迷茫的神智,他眨眨眼,“是墨石--”

对了!墨石!懊死的天剑!原来他是有意误导他的!

蔺长风剑眉一紧,嘴角歪斜出古怪的弧度,面对寒蝉淡淡迷惑的神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被那颗石头给耍了吧?

“妳不打算成为修女?”最后,他只能用问题回答她的问题。

“我没这么想过……”

“那妳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纽约遇到一个修女,她带我来的。因为我……”她深呼吸,轻咬下唇,“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她邀请我一起回来这家修道院。”

“她要妳来这边干嘛?”他继续逼问,语气微微不善。

“也没做什么,这些日子我只是在这边帮忙,做一些社区服务的工作--”她淡淡地说,“我还没想到以后要做些什么。”

“妳……打算就这样离开我?”他瞪她。

她回凝他,数秒,“这不就是你本来的打算吗?你自己说过,一切结束后,我就可以不必跟着你了。”

“可我没说妳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

“我不是你的手下了,长风。”她凝睇他,语气轻柔却坚定,“我应该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

他一愣,茫然。

是的,他是曾经说过一切结束后她就不需再跟随着他,他是暗示过她不需再担任他的属下,可他……没想过让她就这么离开,他从没想过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竟会如此空虚,竟会如此令他慌乱无主,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从她在那场爆炸案为了掩护他而身受重伤,他便忽然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她了,他担忧她再也无法醒来,而在她昏迷醒来后又不晓得该怎么与她相处。

他只知道自己想陪着她,也渴望她伴着自己,可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渴求--

“妳救了我!”思绪在脑海百转千回后,他忽地冒出这么一句。

“那又怎样?”寒蝉浑然不解。

“我本来想死的--已经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可妳却救了我!”他瞪她,愤然的嗓音竟像是指控。

她更迷糊了,“长风,你……”

“我本来就该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他激动地说,急切的语气不知是为了说服她,或是自己,“可妳却救了我,强迫我继续活下去……既然这样,妳就有义务帮忙我,帮助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找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他一连串激切的言语惊怔了她,明眸漫上迷惘水烟,“我……帮你?”

“是的,妳必须帮我。”他热切地点头,忽地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纤细的肩膀,

“妳有义务!”

义务?他要她为了义务继续跟随他?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他--怎能如此残忍?

寒蝉咬牙,双拳握紧,心海逐渐翻腾汹涌波潮。

她不是机器人,在一颗心全数攀附在他身上后,还能对他毫无奢求与渴望!

他根本不知道,对她而言,与他多相处一日、多接近一刻,都是能绞痛人心的折磨。

愈接近他,就愈依恋他、愈渴望他,愈对自己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心感到绝望。

他永远不会为她心动的,对他而言,她只是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偶尔聪明灵透得足以与他进行对话,夜晚还能为他解决生理需求。

她是个好手下、好朋友、好情人,却绝对不会是他倾注感情的对象!

他永远不会爱上她,他只对那个天真纯洁的戚艳眉动了真心,因为只有纯真的天使,才能解救他堕落的灵魂。

而她,一个与他同样失了魂的女人,又能帮他些什么?

一念及此,寒蝉蓦地一阵凄然,迷惘的步履迈开,木然前进。她缓缓地、一步一踯躅地穿过教堂前长长的走道,转出雕花铁门。

蔺长风不发一语,在她身后默默跟随着。

而她毫无所觉,径自惘然地走着,片刻,在一个人家的屋檐下凝足。

小巧的屋檐下,静静立着一座精致的小木屋,看得出来是刚刚放上去的,因为屋身上连一丝残雪也没,完全的光亮灿烂。

她蹲,怔怔地望着小屋里头凝思。

蔺长风怔然望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跟着她蹲子。

小木屋内,其实是仿真耶稣诞生的马槽,数个小巧可爱的瓷偶分别代表着耶稣、圣母以及伯利恒三名先知。

“耶稣诞生--”她喃喃念着,优雅的脸孔蕴着淡淡迷惘。

蔺长风瞪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路上的耶稣诞生象征装饰产生兴趣,还露出那样的神情,她在想什么?

“蝉儿?”他试着唤她的芳名,带着些许犹豫,总觉得此刻的她离他好远,不是他轻易可以了解的。

“……知道我为什么留在这座修道院吗?”她突如其来地开口。

“为什么?”

“因为平静。”她轻轻地说,明眸仍紧盯着小木屋里的瓷偶,“在教堂里祈祷时我的心会感到异常平静,而在帮忙修女们进行一些社区慈善活动时,我才觉得自己好象还有那么一点活下去的意义--”

她语音轻柔,却蕴着某种难言的凄然况味,他听得心弦一扯。

“蝉儿……”

“让我留在这儿好吗?”她忽地起身,谜样的美眸迎向他的灰眸,“请你别为难我。”

“蝉儿!”他急了,不觉扬高嗓音,胸膛涨满某种焦虑的感觉,折磨得他几欲发狂。

“请你别为难我,长风。”她睇着他,轻轻地、柔柔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再跟着你了。”

清幽简洁的一句话如夏季落雷,劈得蔺长风晕头转向,他瞪着寒蝉,瞪着那张平静无痕、看不出丝毫表情的清丽容颜,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她说不想跟着他,她不想继续跟随他了!

他倏地咬牙,拚命克制凌乱的呼吸与狂野的心韵,不让激动的情绪外露。而她仿佛没注意到他不寻常的反应,径自翩然旋了身。

莲履轻悠缓慢地前进,在雪地上踏出点点足迹。

蔺长风默然跟着地。

他不晓得自己还跟着她干嘛,她已经摆明不想再与他有所牵扯了,他该识相点早些离去!

可他却不能,心绪仓皇不定,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只得籍着默然跟随她,稍微稳定心海不安的波潮。

两人一路前行,顺着街道上了缓坡,逐渐往教堂附近一座微微高起的山丘走去。雪积得很厚,并不好走,两人只得尽量避开积雪的地方,沿着道路中央细细的、约莫只有几公分宽的小径缓慢地前进。

虽然如此难走,虽然行进的速度如此缓慢,寒蝉仍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而蔺长风也一步一步在后跟随着。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两人在安静的气氛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走着,甚至起了某种错觉,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走到世界的尽头--

直到一阵打骂声唤回了两人迷惘不定的神思。

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看来像是一对父子,高大凶恶的父亲正一路拖着矮小瘦弱的小男孩,一路走,一路骂。

“他妈的赔钱货!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什么也不会、光会浪费老子钱的儿子?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骂到这儿,男人忽地停住步伐,用力甩了儿子一耳光,打得小男孩跌跌撞撞,膝盖一弯,跌落在地。

见小男孩跌倒在地,却连一声痛也不敢哼的委屈模样,男人丝毫无同情之心,双眸更变本加厉地直瞪着他,“说!你有没有说谎?”他语气凌厉,“是不是偷偷把钱给我藏起来了?我才不信你卖了半天圣诞饰品,才赚这么一点点钱……说!你是不是偷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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