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猜不透他……
“Justmake。”蔺长风低沉的嗓音拂过寒蝉耳畔,唤回她微微迷茫的神思。她抬眸,直直望向那个正提起笔、潇洒地在计分纸上加分的男人。
他方才与楚行飞喊到4黑桃成局,并担任庄家,赢了漂亮的一局。
“啧,又输了!”墨石摇头,上半身往椅背一躺,浓密的剑眉一皴,既无奈又无聊地看着蔺长风计算分数,接着,略带烦躁的黑眸瞥向对面默不作声的星剑,“星宇,打了这一下午,我们俩究竟有没嬴过一局啊?”
“你忘了?”乔星宇挑挑眉,潇洒地一摊双手,“就开头那一局,我们打了个红心小满贯,接下来就一直输到现在啰。”
墨石闻言,重重叹气,“真不该让行飞与长风对家的,每回他们俩联手,我们就只有投降的份。”
“这就是所谓的技术问题啦。”楚行飞忽地插话,漂亮的嘴角弯起自得的微笑,蓝眸闪着几乎可说是调皮的晶灿光芒,“你们俩技不如人,当然只好认输啦。”
“什么技不如人?是你们俩默契见鬼的好!”墨石不服气地反驳,“偏又长得那么像--”他忽地一顿,狐疑的眼光在楚行飞与蔺长风两人身上交错来去,“两位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寒蝉闻言,一颤,正帮众人洗牌的双手差点把牌散落一地。
蔺长风彷佛注意到她微微的惊愕,朝她瞥去深刻的一眼,接着,平静无痕的面庞转向墨石,“别傻了,天剑,只有你才会如此异想天开!”
“不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这回开口的是楚行飞,“你该不会因为今天输得太惨,以至于脑子有些胡涂了吧?”嘲谑的语气听得出蕴着些许笑意。
墨石瞪他一眼,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寒蝉清冷的嗓音扬起,“可以开始了。”
他转过头,这才发现寒蝉竟已重新在四人面前发上十三张牌。她洗牌、切牌、发牌,前后竟不到两分钟。
“这位小泵娘手脚挺俐落的嘛。”他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神剑,只有你才有办法
找到这样的得力助手。”
“捡到的。”蔺长风突如其来一句。
“什么捡到的?”墨石不解。
“寒蝉是我捡到的。”蔺长风淡然地说,“而且她也不小了,只比你小三岁。”
墨石愕然,不知该如何响应,他莫名地将眸光调向一旁一语不发的清秀美少女,“今年十五了……”他喃喃,眸光顺着她仍未发育的纤细身材梭巡一圈,“可是看来还挺小的啊,比起天儿差多了。”
楚天儿跟寒蝉差不多大,可比起寒蝉发育却好得多了,身材秾纤合度,已有小美人的架式。
寒蝉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有一回曾远远地见过楚天儿修长窈窕的倩影。可她不知该如何表示,任何女人--即使只是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少女听到他人这样评论自己的身材都不会太高兴的。
可她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悦,只是优美的嘴角淡淡一撇,“我会长大的。”她冷冷地说,在如是宣称的时候甚至不曾向墨石扫去一眼。
从头到尾,她的眸光只凝定蔺长风一人。
而室内其它三名男子,见她年纪虽小,却如此清冷的神情姿态,若有所思的眸光有默契地在空中互会。
不愧是神剑看中的人。虽只是一名少女,却隐然已有蔺长风清冷淡定的神韵。
这两人将来肯定会是百分之百的最佳拍档吧。
第三章
一九九五年
时光荏苒,总在人不经意间。
转眼,已然十年--她与蔺长风相识的第十年。
自侍者手捧的精致银盘中取饼水晶香槟杯,寒蝉低头,静静品啜着。冰凉得恰到好处的液体流过喉咙,在她胸膛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泡沫。
耳畔,蓝色多瑙河悠扬的旋律翩然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眼底,绅士名媛们雍容地对彼此鞠躬。
她品着酒,朦胧地望着眼前的衣香鬓影,看着双双对对男女随着新起的旋律,开始另一段优雅的华尔滋。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宴会啊。寒蝉想,毫无感动地将眸光自那些政商界有名的上流人士身上收回。
今晚的宴会,是蔺长风第一次允许她在公开场合露面--也许是因为他认可她已练就不动如山的本领,也许是因为今晚的豪宴是一场争奇斗艳的化装舞会。
反正只要戴着面罩,不会有人认出她。当然,也不会有人认出他。
透过黑色镶碎钻的精致面罩,寒蝉璀亮的水眸不着痕迹地梭巡着不远处与自己同样穿著一身黑色礼服的男人。
合身的黑色燕尾服包里的是一具修长有力的身躯,结实的肌肉纵然密密隐藏在礼服下,却仍掩不去他有副好身材的事实,吸引无数名媛目光在他身上眷恋地流连。
而他无视于那些朝他投射而来、蕴含着明显仰慕与淡淡饥渴的柔媚视线,径自凭着落地窗懒洋洋地站着,气势优闲自在。
可寒蝉却明白,那半隐藏在黑色面罩后头的灰色眼眸却肯定毫不悠然,绽放的绝对是锐利无比的辉芒。
纵然懒洋洋,他也只是一头隐去杀气的捷豹。
不管如何收敛锐爪,豹就是豹。
想着,柔女敕的樱唇几乎忘情地扬起,但旋即冷冷敛去。
冰冽的眸子扬起,直视那个忽然出现在金色雕花回旋梯顶的男人。
是楚南军。显然刚刚教训完女儿的黑帮龙主,在娇容含怒的楚天儿以及负责护卫千金小姐的天剑墨石双双出现于一楼大厅后不久,也跟着下楼来。
他站在梯顶,凌锐的黑眸首先缓缓睥睨布置得豪华雍容的大厅一圈,接着,那严凛的嘴角衔起满意的微笑。
是啊,他当然得意了,在这栋代表白派建筑理念的豪宅举办的豪宴不知有过几场,而每一场都比前一场盛大,与会贵宾的身分地位也更加不容小觑。
他是该得意,这十年来龙门的声势愈来愈浩大,几乎宰制了西岸所有黑帮组织,而他也被众黑道人士送上了黑帮教父的称号。
不只黑道中人亟欲巴结他,就连白道中人也乐于被他拉拢,双方互蒙其利。
懊死!寒蝉看着他高大威猛的身躯走下楼来,得意洋洋地以主人之姿与一名知名的州议员握手寒暄,喉头蓦地涌起一股恶心的呕吐感。
她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一张清清冰颜不因此显现一丝情绪。
懊死的龙主,该死的议员,该死的黑白两道!
他们全该下地狱--总有一天,她要亲眼见到他们全下地狱!
心底憎恨的烈火熊熊燃烧,然眸中仍是一派不可思议的平静无痕。任谁看到,都不会怀疑拥有这样一双清丽美眸的女人原来全身正窜过强烈恨意。
这都该感谢蔺长风这十年来对她的训练,让她今晚能如此接近仇人楚南军,却不让自己充满憎恨的情绪惊扰他。
瞧,她甚至还可以以最轻柔娴雅的步履穿过大厅,翩然落定他身旁不远处。
距离自己生平最恨的仇人,只有数步之遥--她想着,唇角翻飞冰冷弧度,一双水晶眼瞳依旧直直凝定楚南军。
后者彷佛注意到她的眼神,黑眸扬起,瞅住她的眸光,眼底掠过一抹淡淡兴味。
不数秒,他结束了与州议员客套的寒暄,威凛的身躯朝她走来,步伐坚定,不曾有一丝猫豫。
他当然不会犹豫了。寒蝉在心底冷冷想着,认出他眼底的兴味正是一个男人对美女适度的好奇与欲念--对他而言,她只是另一个试图勾引他注意的女人,只要他中意,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