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对着话筒的语音虽然慢条斯理,却是坚定无比。
律师最后还是让步了,答应两人明日可以上律师事务所签约。
“这样可以吗?”挂下话筒后,她柔柔地问他。
他没回答,却以主动要求她带他参观为他准备的客房表示默许。而当她理解他的默许时,唇畔荡开的清浅甜笑几乎夺去他的呼吸。
一直到现在,在他两年半来第一回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却意外辗转反侧的深夜,那抹甜美的微笑依旧在他脑海里静静地停格。
他蓦地翻身下床,光果着肌肉结实的上半身走向经过特别设计的落地弧形窗,蓝眸眺望着窗外中央公园美丽的夜景,思绪迷蒙回转。
一直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落定他挺直的鼻尖,他才恍然惊觉,这一夜占领他脑海的竟全是同一张清甜美颜。
第三章
正式签约后,戚艳眉带楚行飞来到戚氏集团位于下曼哈坦一栋高级商业大楼的总管理部。
“这里是集团的总管理部。”她介绍着,仰望着由名家设计的摩天大楼,神态较之他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还多了几分紧张。
她可是这个商业集团的最大股东啊,怕什么?难道还怕里头那些必须仰赖她维生的职员们给她白眼吗?
他们巴结这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都来不及了,哪还敢对她稍有不敬?
“进去吧。”反倒是穿上一袭借来的深色西装的楚行飞态度镇静从容,率先迈开一贯笔直而潇洒的步履。
“嗯。”她应道,尾随他的步伐,那副敛眉低眸、亦步亦趋的模样就像个乖巧的女儿紧紧跟随严厉的父亲似的。
虽然她低垂着头,但一楼门厅几个负责接待的职员仍然认出她了,恭敬地朝她点个头,好奇的眸光则有志一同朝大小姐身边那个身材英挺的黑发男子瞥去。
几乎是所有人在眸光落定楚行飞那张俊逸非常的脸庞后,皆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这个显然具有东方血统的男人实在太好看了,不仅俊美得像尊希腊神祇,当他行进时,自他身上流露那股矜贵优雅,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洒月兑气质更摆明要掠夺每一个人的呼吸。
这样一个俊美优雅的男人,站在容貌同样清丽出尘的大小姐身旁简直太配了,却也太可惜了。
那么一个自信傲气的男子怎么会跟这么个见不得世面的害羞大小姐扯在一起呢?
他绝对值得一个与他同样自信而优雅的女人的!
女职员们忍不住叹息,而男职员们则难耐满心嫉妒。
楚行飞无视周围这些好奇炽热的眸光,只一迳笔直前进,接过戚艳眉递来的IC卡一刷,直接登上了高级经理人员的专属电梯。
当雕刻着精致图案、造形古典的电梯门终于关上,挡去了那些男女职员们的好奇视线后,戚艳眉闭上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楚行飞望向她,“你很紧张?”
“嗯。”她坦然颔首,眼睑依旧沉沉掩落。
“为什么?”
“我……讨厌那么多人注意我,我觉得很难过。”
“可你是戚家的大小姐啊,生来就要受万众瞩目,不是吗?”
“我知道。”她低低地说,嗓音有藏不住的深刻沧凉。
他心脏一扯,注视着她写着淡淡无奈的清丽容颜,心底忽然升起某种类似心疼的异样感觉。
他蓦地甩头,逐去那莫名的心疼感,“坦白说,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不像世家千金的女人。你拥有如此显赫的出身,照理说早该习惯了公众场合,怎么比那些小家碧玉还害羞呢?”
她蓦地扬眸,“那是因为我──”未完的语音静静消逸,清澄的眼瞳光芒一黯,“我想我永远不会习惯的。”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解释,只这么无奈又沧凉地撂下一句。
他忍不住蹙眉,正想再说些什么时,电梯门恰于此时向两侧平顺地滑开。
他抿唇,神经一下子紧绷。
接下来将是严酷的挑战,面对戚氏集团的高级经理人员以及握有股权的董事们,楚行飞必须全力以赴,证明自己确实有能力代理戚艳眉的股权,值得她付他两百万的年薪以及股票选择权。
而潜藏于他心底深处,更有一股连他自己也参不透的迫切渴望。
他渴望证明自己值得戚艳眉的全心信任。
※※※
不到十分钟,这场在戚氏集团总管理部顶楼召开的临时董事会便宣告结束。
说是董事会,其实也不过是她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对集团总裁及所有董事会成员宣布未来属于她的股权将交给她的“未婚夫”代理。
当她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对着她舅舅以及七名董事解释清楚他的身分后,楚行飞立刻接下了一切。
他语音坚定地宣布,从今以后戚艳眉的股东权利将由他代表行使,同时,他以集团最大股东的身分要求立即召开改选总裁董事会。
就像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他冷静的宣言震得会议室内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而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从极度的震惊中回神时,楚行飞又秀出了他与戚艳眉在律师事务所签定的代理股权文件,各发给每个人一份影本。
“如果各位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决定在下礼拜五早上召开改选董事会。”语音一落,他拉着戚艳眉转身就走,甚至不给那些莫名其妙的董事们质问咆哮的机会。
包括集团总裁乔治.戴维斯都来不及表示抗议,蒙上一层阴翳的棕眸也只能愕然瞪着两人迅速消失的背影。
“该死的野心分子!”模糊的咒骂追上楚行飞,然而他只是潇洒地一耸肩,握着戚艳眉微微发颤的手臂再度进了专属电梯。
电梯门再度闭紧,而这一回戚艳眉不是垂落眼睑深深吐气,反而张大一双美眸,怔怔瞪着楚行飞。
“怎么了?”他淡淡地问,其实非常明白她心底的惊愕。
“就这么结束了?”语音细微而颤抖。
“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他们……一定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会弄清楚的。”他轻描淡写地说,嘴角扬起冷冷笑弧,“别为那些老狐狸担心,我保证不到一小时他们便会查清所有来龙去脉,说不定连我是私生子的身家背景都轻轻松松挖出来了。”
她为他最后一句话轻抽一口气,“你是……私生子?”
他一凛,震惊自己竟在无意间月兑口说出身世,但只一会儿,那张俊逸的脸孔又恢复平静无痕,“没错。”
“我竟然不晓得……”她轻轻吐气。
“你觉得厌恶?”楚行飞紧盯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丝鄙夷。
“厌恶?”她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是私生子啊。”
“因为你是私生子所以我就必须厌恶?”她问,轻轻蹙起的秀眉表明了她的困惑,“为什么?”
“因为……算了。”他摇摇头,有种哑然失笑的冲动。
他何必跟一个思考逻辑有问题的女人争论这些?她当然不会明白的!一个受尽保护、傻气又单纯的女人怎么会明白这个势利的社会对私生子女是怎样一种冷酷的态度!
他凝望她,这一刻忽然不再为她的无知感到厌烦,心底反倒流过一束奇异的温暖。这暖意如此和融,教他凝望着她的眼神也不禁温柔起来。
她察觉他奇特的眼神了,洁白的脸颊忽地淡淡晕红,接着迅速转开眼眸,仿佛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眸光焦点方才一直是凝定在他脸庞上。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她低低地问,“要不要我带你参观办公大楼?”
“如果能够,自然最好了。”他微微一笑,竟对她略带羞涩的神情有种类似心动的感觉,“如果我想在下礼拜五从你舅舅手中顺利夺得总裁之位,至少不能对戚氏集团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