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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水 第26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她只是想要个人证证明任承庭的罪行啊,却没料到于冠云竟会激动到杀伤任承庭!

她真没料到,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转折,令她的复仇比计划中还要完美——

是啊,她对任家的复仇算是圆满成功了。

她满意了吗?

让任承庭身败名裂,让任家每一个人痛苦难堪,她满意了吗?

让无情神伤心碎——她满意了吗?

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恨她吧?恨一个夺去他的爱,窃去他的心,口口声声说爱他信任他,最后却背叛他的恶女吧?

他该恨她的!因为就连她——也恨自己啊。

就连她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最终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重重伤他……

她终于复仇了,终于为自己多年前含冤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可她为什么如此迷惘、如此伤痛。连一丝丝满足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她胸腔一点点充实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空虚?

为什么……

“无情,跟我走吧。”望着眼前神情疲倦、眉宇锁着浓浓烦忧的男人,薛羽纯不觉心一酸,泛起一阵淡淡的怜惜。“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我不想吃。”任无情摇头,对着好友关切的容颜,勉力稍稍拉开嘴角弧度。

“无情——”

“我不饿。”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按下了医院的电梯钮,“还是先上去看我父亲吧。”

他的固执令她只能悄悄叹息,转了个话题,“任伯伯伤势怎么样了?”

“精神好多了,也能吃一点东西。”

“那就好。”她微微颔首,跟着他进了电梯,扬高一张艳美容颜瞧着他,怔怔地,欲言又止。

他直觉她将提起他不想碰触的话题,抢先开了口,“你不是说要飞去德国替傲天做复健吗?什么时候?”

“明天的班机。”

“他——就麻烦你了。”他轻轻叹息,“不必告诉他台湾发生的事,我不想让他担心。”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她怔煞回应,又足足凝望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无情,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他反应迅速地问,嗓音不觉尖锐。

“殷水蓝。”她轻声回答,口气更加小心翼翼,“你们——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瞒我。”明澈星眸凝定他,“我看得出你对她很特别。”

“我不想提她。”他嗓音冷涩。

“你——”她深吸一口气,“爱她吧?”

他没答话,黑眸直视前方,面容静定,没有一丝牵动。

但多年的知己交情仍令她敏感地察觉他内心的不平静。“你很在意她吧?那时候记者追问你跟她的关系,你回答的模样……”

“我怎样?”

“我从来没见过你用那么冰冷的口气说话。”薛羽纯望着他,明眸专注,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异样神采。“你若不是极为恨她,就是极为爱她,而我猜——”她轻轻叹息,“该是两者兼有吧。”

话语才落,电梯门也跟着打开了,任无情迅速迈开步履前进,高大的背影极端挺直。

他在躲她。

薛羽纯凝眸着他挺拔的背影,菱唇再度轻启,逸出一阵幽幽叹息。

他在躲她,逃避她的问题,这表示她猜中了,他果然对殷水蓝怀抱着异样情感。

因为深爱着那个女人,所以近日的变故才会逼得他封闭起自己,郁郁寡欢。

她摇头,提起玉足赶上他快捷如风的步履,在跟着他转进任承庭的私人病房时,不觉倒抽一口气。

她瞪着漆成一片雪白的病房,不敢置信。

那女人——那个无情深深爱着,却又亲手将他推落痛苦深渊的女人竟然站在那里!

她瞪着忽然闯人的人,水色纱裙里着的纤瘦身躯似乎微微颤动着,清丽绝伦的面容苍白若雪。

而那对善于慑人心魂的眸子,逐渐泛上蒙蒙水烟。

☆☆☆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殷水蓝惊懦不定地望着他,他异常冰冷的语气震动了她,令她心跳一下急一下缓,喉头发紧。

“我……”她再度尝试开口,嗓音却冷涩迟滞。

她说不出话!在他面前,她竟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凝眸着他阴暗沉郁的隽颜,怔怔忡忡。

他仿佛瘦了,面容憔悴而疲惫,眉宇纠结着,抹着浓浓忧闷。

她忽地有股替他抚平眉宇的冲动,但只能握紧双拳,僵直立于原地。

她不敢碰他,不能对他说话,甚至无法正视他。

她只能任由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扫落她全身,接着侧转头,凝望着病床上正静静沉睡着的老人。

她咬着唇,屏着呼吸等待他发声,他却迟迟不肯开口。

她等待着,胸腔逐渐空落,一颗心,紧紧拉扯。而当另一个俏丽的女人身影旋入病房,她身子一冷,感觉体内缓缓降温。

是薛羽纯,曾经与他订婚的女人。……他们旧情复燃了吗?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完全的冰冷,“你做得还不够吗?还不满意吗?”

“不,我不——”她收回凝定薛羽纯的眸光,却在与他深邃的黑眸接触时一阵激颤,“我只是来看看他

“他伤重住院,又如你所愿身败名裂,你还不满意?还要再来这里刺伤他吗?”

不。她不是来看任承庭的,不是特地前来以言语刺伤他,完成整个复仇计划的最后一步——不,她不是!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了对任承庭和盘托出恨意而来,但直到任无情憔悻的身影闯入她视界,才蓦地恍然大悟。

她是为了见他而来,她是因为放不下他才来。

因为放不下他,所以她才为自己找了个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瘦了。”她痴痴地望着他写着深深疲倦的苍白面容,低声喃喃着连自己也捉模不清的话语,“你应该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

他仿佛一震,俊雅的面容掠过惊骇,性格的嘴角则微微扭曲,“不必你多管闲事,我会照顾自己。”

她默然,纤细的身躯如不堪秋风狂扫的花朵,摇摇晃晃。

“你走吧。”

“我”

“冠云为了你跟澄心离婚了,还可能被判刑坐牢,澄心患了忧郁症,差点精神崩溃,爸爸也差点丢了一条命——”他瞪着她,语音纵然干和冷静,但她仍可以清晰地辨出其间蕴藏的无限沉痛,“这样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才满意,才肯收手?”

她不语。

他闭眸,深吸一口气,“莫非真要我们陪你一条命?”

她恍然一惊,“不,我没那个意思。”

他摇头,张开墨密眼睫,深深幽幽地望她,“得饶人处且饶人,水蓝。”他语音低沉沙哑。

她心一痛,“我对不起你,无情,……”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们任家欠你。”

“我不想伤害你,可是……”

“可是你太恨我父亲。”他替她说下去,沉痛而无奈。“我明白。”

她无法忍受那样的沉痛与无奈,“无情,我爱你。”

她突如其来的表白似乎震动了他,黑眸沉郁,掠过一道又一道暗影,但神情,仍是木然。

她心慌了,“我真的爱你!”

他沉寂了好一会儿,“那又怎样?”再开口,语声依旧淡淡漠漠。

殷水蓝一怔。

是啊,那又怎样?她还能怎样?还能要他怎样?

她以为在她做过这些事后,在她重重伤了他家人之后,他还能毫无芥蒂,如之前一般爱她,

她以为他还能若无其事吗?

她究竟还来做什么?她——不该来这里,不该再痴心妄想,不该再见他的……

“对、对不起,无情,我——”她一顿,嗓音梗在喉头,双唇发颤,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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