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情扣住她手腕的劲力蓦地一紧,“傲天说他与我不合?”他问,语调与眼神皆是阴郁。
“没错。我看他离开台湾都是因为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事?”
羽洁!
任无情一震,脑海忽地掠过这个名字。
他一直就明白,傲天是为了羽洁才选择远离台湾的,为了他与羽洁……
“他恨我吗?”
“什么?”殷水蓝蹙眉,仿佛一时间没听清他的问题。
“傲天恨我吗?”他暗哑地重复,凝定她的黑眸幽深难解,隐隐闪着暗芒。
“我不知道。”
“究竟是或不是?”他低吼,抓着她手腕的劲力更加重了,几乎令她细女敕的肌肤泛上青紫。
她毫不在意,翦翦秋水直直地回凝他,“你在意?”
“告诉我!”
“他曾经告诉我,你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她吐嘱清晰,一字一句,“你说他恨不恨你呢?”
最后一句话宛如暮鼓晨钟,真正惊动了他。
他不觉松开了她的手腕,面色一白,身子跟着一晃。抵住了墙。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玫瑰唇角一扯,缓缓荡开奇异的微笑。
他大受打击。
她猜得没错,他的弱点果然是任傲天。
他并非无情,至少在意从小最亲的手足,不愿伤害他、对不起他。
暗示傲天恨他,对他而言无疑是惩罚。
绝对是惩罚。否则他一向平静的隽颜不会在瞬间渲染一片苍白,那拼了命想镇静,却又无法镇静的激动神情到现在还在她脑海盘旋不去。
他真的在乎,非常非常在乎。
到现在想起他当时的激动,她一颗心仿佛还隐隐拉扯着。
不,她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这惩罚还不够深、不够重……
“在想什么?水蓝。”
突如其来的喝叱拉回殷水蓝远走的思绪,她心神一凛,眸光从不知名的远方调转,望向负责拍摄这支唇膏广告的导演。
他虽然年轻,却是业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才气纵横。
“你的表情变了。”线条税利的脸庞写着对她的不满,“专心点。”
“对不起。”
“再来一遍,我要一张能挑动任何人的脸——”
他命令着,在工作人员重新部署一切后喊了卡麦拉。
殷水蓝俯,由着镜头由远而近,缓缓带向她,特写她清丽妩媚的容颜。
最后,锁定她缓缓舌忝舐着水红樱桃的艳美唇瓣。
樱桃在一阵似戏似谑的轻咬后,蓦地落人口腔,接着镜头一仰,重新将她整张脸摄人。
烟水迷茫的星眸透过镜头,望人每一双凝定她的眼瞳,望人他们心海,放肆地在其间掀起惊涛骇浪。
摄影棚蓦地陷入一阵静寂——绝对的、完全的静寂。
所有人都怔住了,在这奇异的气氛里动弹不得,就连呼吸也停了,不曾搅动空气流转。
仿佛每一个人都被她下了蛊,魅惑了一颗心。
半晌,导演总算神智一醒,“卡!就是这样。”他笑,朝殷水蓝竖起拇指,表达赞赏意味,“好极了。”
对这样的赞赏她只是微微颔首,甚至不曾拉开一丝微笑。
“今天就拍到这里,收工!”
年轻导演一句话令摄影棚重新恢复忙乱,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收拾着一切。
殷水蓝则是踏着平静的步回,默默走回化妆间,才一推开门,负责打点她的化妆师便急急迎向她。
“殷小姐,这位小姐说要见你,她等你很久了。”
“哦?”她偏转头,眸光迅速梭巡周遭一圈。一张似曾相识的清秀容颜吸引了她注意力。
黛眉、明眸、瑶鼻、樱唇,还有染成咖啡红的狂野秀发。
不错,正是那个女人——那天闯入任无情办公室的女人。
她找她有什么事?
女郎仿佛看出她的疑问,主动走近她,柔荑一伸,“殷小姐吧。你好。在下薛羽纯,无情的朋友。”
丙然是她,薛羽纯——曾经与任无情订婚的女人。
她心一紧,直觉警告自己留神戒备。
“我有些事想请教殷小姐。”薛羽纯望着她,浅浅一笑,“方便请你喝杯咖啡吗?”
“冒昧打扰你,真是抱歉。”
待两人点过咖啡,侍者也领命而去后,薛羽纯首先开口,语气温和且诚挚有礼。
殷水蓝不觉一怔。
依薛羽纯全身名牌、时髦俏丽的装扮,她原以为她会是个颐指气使的富家千金。
没料到她态度如此和善温润。
看样子有必要对她重新评估……
殷水蓝斟酌着,举起玻璃水杯,藉着轻啜饮水的动作掩饰眸中神色。“不知道薛小姐有什么想问我的?”
“无情告诉我,你是傲天的未婚妻?”薛羽纯问,清亮美眸似乎耀着异样光芒。
“是的。”殷水蓝静定回应,注意到那对美眸光芒一黯。
为什么?
她悄悄蹙眉,心底不觉升起满腔疑问,表面神情却维持分毫不变。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鄙水蓝望着薛羽纯,心念电转,估量其来意为何,而后者仿佛也陷入深思,默然不语。
半晌,薛羽纯总算重新启齿,优美的唇强拉起一个看来不甚真心的弧度,“恭喜你们。郎才女貌,确实是一对璧人。”
“谢谢。”殷水蓝微微一笑,却敏感地感受到这段道贺来得勉强。
薛羽纯不高兴?为什么?莫非她对傲天另有别样情感?
她看着薛羽纯低眉敛眸,默然了好一会儿轻轻问道:“你爱傲天吗?”
“当然!”
“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仿佛蓦然察觉自己问话的过分,薛羽纯扬起眼睑,嘴角泛着尴尬微笑,“我不是……对不起,竟然问你这种问题。”她语音发颤,“你们当然是相爱的,傲天不会要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
“你担心吗?”
“担心?”薛羽纯微微茫然。
“你担心傲天还爱着你?”
“傲天——爱我?”她怔怔地,语气是不可思议的。
“你放心吧,傲天现在爱的是我,他早收回了对你的感情。”
“啊,不,你误会了,傲天从来没有……”
“他怎么样不必你多管。”不容情的话语一字一句自殷水蓝唇间掷落,她瞪着薛羽纯,不知怎地,胸腔满溢烦躁,“你应该重视、应该担忧的人是无情吧?毕竟你曾经想要结婚的对象是他,不是吗?”
“你误会了,水蓝,我只是因为听说傲天登山失踪,所以想问问……”
“请别那样叫我。”她打断她,语气虽平淡,其间的不悦却毋庸置疑。
薛羽纯一愣,“不能吗?”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可是你是傲天的未婚妻,是无情未来的大嫂,所以……”
所以便与她扯上亲密关系了吗?因为她可能嫁给傲天,而薛羽纯也可能嫁给任无情,所以两人有可能成为妯娌。是这样吧?这女人是这么想吧?
“你跟无情为什么取消婚事?”
“什么?”薛羽纯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微微怔然。
“你爱无情吗?”
“我……是爱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
“真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薛羽纯强调着,“你相信我。”
殷水蓝不语。
“真的,你相信我,水蓝,我跟无情的感情比我与傲天好上千百倍,你不必担心我对做天有什么非分之想。”
薛羽纯急急地解释,听得出是想令她释怀,可她听着,却莫名更添上几许气恼。
她不明白自己在气恼什么,在不悦什么。总之在面对着这个与任家两个兄弟有着极深感情羁绊的女人时,她就是无法保持心情镇静。
傲天爱她,无情也钟爱她——她为何有如许大的魅力?
“对不起,我想我们今日的会面就到此结束吧。”殷水蓝抛下一句,匆匆忙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