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过去。”
“你……离我远一点!”她忽地提高嗓子,半歇斯底里地喊,“不许碰我!”
“如果我碰了怎样?”
“你没资格碰我。”
“我有。我是你丈夫。”
“不,你不是,我不是自愿嫁你的,如果不是为了爸爸,我死也不会……”
“你死也不会下嫁给我是吧?”他替她说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掠过一道异芒。
她保持默然。
“说话啊,堂堂赵家大小姐会真吓得连话都忘了怎么说吗?”他语多嘲讽,“莫非你不如我想象中有胆量?”
她浓密的眼睫倏扬,炯然星眸燃着熊熊火焰,“对,我是死也不会下嫁给你。若不是为了爸爸,我怎可能嫁给你这种出身低微的男人?”
他方正的下颔一紧,“很好,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黑眸无表情地凝望她许久,“放心吧,我绝不会碰你的。我想娶的只是你赵家的权势财富,不是你赵晴媚本人。”
她紧咬住唇。
“我要的,是赵氏企业的一切,名利、财富、地位。而你——”他微微一笑,似有意若无心,“不过是我为夺取这一切所需要的一枚棋子。”
“棋、棋子?”她语音发颤。
“不错,只是一枚棋子。”他静定地陈述,“所以你尽避放心吧,我对占有一颗冷冰冰的棋子没多大兴趣。”
赵晴媚闻言,倏地倒抽一口气。
他的微笑加深,“晚安。”语毕,高大的身形立即旋过,坚定的步履迈开。
“你……上哪儿?”她紧绷的嗓音自他身后追上。
“你说呢?”他头也不回,“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离开家里还会去哪儿?”
“你……要去……”
“台北最好的俱乐部。”
☆☆☆
台北最好的俱乐部。
他竟然选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出入那样的场所,根本是有意予她难堪!
说什么俱乐部?还不就是销金窟、温柔乡,巫山云雨、纵情声色的场所!
他竟然在新婚之夜便抛下自己的妻子到外头另找女人,这事要传出去了,她赵晴媚颜面何存?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予她如此难堪。
什么样的妻子会在新婚之夜便绑不住自己身边的男人……众人会怎么说她?那些除了嚼舌根外没其他事可做的贵妇人们会怎么在背后尖酸嘲弄?
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怎么有脸再参加上流社会的交际活动?
真太过分了!饼分至极!
赵晴媚气极了,气得全身发颤,软倒在大床上动不了身子。
她咬着牙,星眸愤然地凝盯着嵌着水晶灯饰的天花板,思绪千回百转,想的尽是她与他的一切。
哦,她真恨他。
从去年刚刚拿到纽约大学的艺术学位,便被父亲电召回国,在赵氏企业大楼顶层电梯门前遇着西装笔挺的他时,便直觉地厌恶这个男人。
那时,他正正挡住她前进的路,高大挺拔的身子毫无退让之意。
“走开!我要见我父亲。”她不耐地抬头,在接触到他性格的脸庞后蓦地怔然。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虽然称不上俊美,五官却有个性地不容人忽视。
而且,她见过他,在她去美国念书以前。她记得自己为了见父亲对他发了一顿脾气,可他却一直是一副神情若定的模样。
他——成熟了许多,岁月的流转在他年轻性格的脸上更添上几分属于成熟男子的稳重内敛。
她不觉心脏狂跳。
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他却依然镇静,身子凝定不动,一双鹰锐无情的黑眸则透过玻璃镜片冰冷地扫掠她全身上下。
她不高兴那样的眼神,更恨自己竟然被看得心慌意乱,颦了颦眉,暗暗匀定呼吸,“干嘛这样看我?”
“我看你是谁。”
“我是谁?”她气怔了,“我是赵晴媚!你不知道?”
赵氏企业集团上上下下哪一个人不知道她赵晴媚?她可是赵氏掌舵人最钟爱的掌上明珠啊。
就算她四年前便出了国,远渡重洋到纽约念艺术,这些人仍然没有任何理由不知道她。
在赵氏底下工作,就该知晓她赵晴媚这号人物!
而他,还曾经见过她的,竟然忘了?
“大小姐?”
“不错,我正是赵氏集团的大小姐。”不识相的家伙总算稍稍像样了。“你既然想起了就该乖乖让开,别挡住本大小姐的路。”
“办不到。”他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吐出口的是干脆的拒绝。
“什么?”她怔然,修长有致的翠眉紧紧攒着,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赵氏里从来没人敢如此对她,用这么不屑的眼神看她,以这么不屑的口气跟她说话。
他是何方神圣?胆敢如此!
她美眸迅速扫掠他胸前,想透过名牌知道他姓名职位,可他西装上却未别名牌。
“你是谁?”
他浓峻的剑眉一挑,“你不知道我?”
他在回敬她方才的问话。她听出了,心情更加不悦,“我为什么必须知道你?”
他黑眸一闪,有棱有角的唇正要开启时,一个身着利落套装的女人忽地在他身后出现,轻轻唤了一声。
“总经理。”
总经理?这家伙是总经理?她微微一怔。他换公司了?哪一家?
“这是等会儿开会要用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女人像是他的秘书,淡妆的脸庞流露着精明干练,“您可以下楼开会了,他们都等着您呢。”
“知道了。”他微微颔首,眸子仍紧盯着她。
秘书一愣,眸光一转,总算发现她的存在,“这位小姐是——”
又一个不知道她的人!
“我是赵晴媚。”
“啊,大小姐,你回国了。”
她唤她大小姐?这么说这秘书也是赵氏企业的员工?那这男人——
“你是赵氏的总经理?”她问,口气满是不信。
“不错。”他只这么简短一句。
她怔住了,“不是三叔吗?”
“你说赵英才?”他低沉问道,语气似嘲非讽,“他退休了。”
“退休了?”她不信。三叔才五十多岁呢。
“现在赵氏的总经理是我。”他说,盯着她的眼神若有深意。
她背脊一寒,微微捉模出他隐含的话意,“你是说——”
“不错,现今赵氏真正掌权的人是我。”他顿了顿,嘴角勾勒着半嘲讽的弧度,“你的父亲或许是集团总裁,但真正下命令的人是我。”
她惊怔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瞪着他。
他同样直瞪着她。
“我是韩影。”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记住我的名字。”冷冷抛下这最后的命令后,他倏地伸手,微微推开她的身子,按下了电梯钮。
韩影!
她咀嚼着从未听闻的名字,心底五味杂陈。
像是憎恨,又似迷惑,更是惊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爸爸,为什么公司全变了?那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胆敢说现在赵氏真正掌权的人是他?”
当天,她找遍了公司、家里,好不容易在赵家一栋位于北投的别墅见到父亲,一见面,便忍不住气急败坏的质问。
赵英生回转身,她一震,这才悚然察觉这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似乎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发鬓染上苍白,纹路交横的脸庞减去了好几分昔日的俊逸风采。
他——老了,那静静临立窗前的身子是孤寂的、苍凉的,透着某种沉重的况味。
她心脏狂烈一扯,“爸爸!”
“晴媚,你终于回来了。”
“爸爸,对不起。”她忽地感到不忍,急忙上前几步,搀住案亲看来虚弱的身躯,“我不是有意……”
“你一走,就是四年……”
案亲变了。
她惊慌地察觉,眼前颤巍巍的老人与四年前完全不同,他不再像从前一样霸气凌人了,黑眸亦不似从前总闪烁着严厉的锐芒。而他薄薄的嘴角——天啊,竟苍凉地皱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