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森不说话,阴暗的眼眸迅速浏览文章内容。
确实,凭齐思思的家世是可以勾起许多人好奇心的。出身于对政商两界都具有影响力的豪门贵府,曾经贵为政坛新贵的父亲又离奇死亡,导致流言四起,更别说她本人在司法界如一颗新星般窜起,自信从容的态度攫住每颗崇仰敬慕的心。
名门千金的私生活本就是蜚短流长的焦点,再加上她又是那样一个出众人物,自然会成为狗仔队追逐的对象。
他不该感到意外的,他只是忧心,总觉得有股不祥的感觉。
“小纪,向那间杂志社施压,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追踪她的一切。”他流畅地下达指示,“还有,我要你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一有状况立刻向我回报。”
“二十四小时?”小纪眸光一闪,似乎有些犹豫。
“二十四小时。”殷森肯定地再一闪声明,“记住,不许任何可疑人物有机会接近她。”
“老板是指那群多事的狗仔队吗?”
殷森脸上掠过一道奇特的暗影,“我指的是任何可疑的人。”他刻意强调。
任何人。小纪在心中默念着,一面好奇地偷偷观察殷森脸上的神情。
他一向表情严肃,但从未如此认真,如此斩钉截铁地要护好一个人,不容任何失误。
看样子他的确在乎那个女人……废话,小纪暗骂自己一声,否则他哪会这样派专人密切注意有关她的一切消息,即便公司业务再忙,每个礼拜都必得向他报告齐思思的动态?
数年如一日。
而且公司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同仁门在千方百吸引他注意不果后,还无奈地大叹这个英俊神秘的老板冷漠无情呢!
小纪抿住唇,忽地有想拉起嘴角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老板不会欣赏属下无缘无故傻笑的。他尽量保持面无表情,“我明白了,殷先生请放心。”
语毕,他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殷森忽地唤住他。
“殷先生还有何吩咐?”他回转头,蓦地一愣。
他从来不曾见过老板出现这种神情——如此沉默,如此阴睛不定,额前直迸青筋,眸中掠过一道又一道教人模不清的神采。
他不觉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六个礼拜,四十二天,将近一千个小时。
齐思思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什么时候她养成了数日子的习惯?时间对她而言一向是不够用的,怎么现今恍若又嫌长了些?
那个案子依旧毫无进展,而她,也一直没再见到他。
没有理由去找他的,既已洗清了他的嫌疑,又没有新发现的线索能让她有机会找他提供意见。
何况上头对这椿毫无头绪的案子也已逐渐失去耐心,不停地暗示她别浪费那么多心思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上。
被杀的人既不是什么知名的人物,行凶手法也不特别残忍,再加上不是一连串杀人案的前兆。
总之,不是那种会唤起社会大众兴趣的案子。
别管那件无聊的案子了。每回见到直属长官,齐思思总觉他精明锐利的眼眸如是暗示着。
她该乖乖听从指示吗?
不听行吗?她轻轻用手指按揉酸涩的眼皮,就算她执意不肯放掉这个案子,新的案子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她不可能将所有心思都专注在单一个案上。
最近,她偶尔会感觉到体力透支,接着便是一阵隐隐的头疼。
读过心理学的她明白自己给了自己太多压力,总有一天会到达临界点。若不想要那一天来临,就该学会好好调配时间,别花太多无谓的时间在不重要的案件上,别让工作压得自己透不过气。
从前的她一直调适得很好,但现今她就是无法轻易放开这一件。
或许因为她总觉得这件简单的案子背后似乎牵扯着复杂的内幕,也或许是因为他。
她希望能尽快找到元凶,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替他洗清罪嫌。
所以她又来了。
齐思思抿着唇,眸光仔细地扫过凶案现场每一处,手指更不放弃翻弄每一项可能隐藏线索的物品。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再毫无所获,这件案子就必须被建档归案。
客厅、厨房、浴室,她甚至连阳台都找遍了,却依然寻不着任何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她失望地旋过身,眸光一掠,在触及客厅与阳台交接处的落地铝门窗时忽地灵光一闪。
她让视线定住铝门窗上头两扇气窗的窗棂。
最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念头一起,她立即从客厅拉过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站上去。
接着,她伸出手,缓慢而仔细地探过窗棂凹陷处每一寸。
两只手指夹起一把小小的钥匙。
她定定注视着那把在自己沾染暗黑灰尘指尖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钥匙。钥匙的形状并不特殊,看来也不适合这屋内每一个锁匙孔,但她却看到了浓厚的希望,仿佛她已用这把不起眼的钥匙开启了一扇通往破案之路的大门。
她不禁向向一笑,跳下椅子,从皮包里找出手机,按了个按键。
“小静,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下张永祥,他是不是在哪里开过信箱或保险箱,邮局、银行、车站……任何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一找,如果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让汪副组长调人手帮你……”
通话完毕后,她收起手机,将那把关键性的钥匙收入皮包,离开凶案现场。
她走得匆忙急切,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行动完全落入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眼眸里。那人一面注视着她的背影,一面打开手机。
“喂,”他朝电话线另一端说道,“我怀疑她发现了什么,她的表情不寻常。”
“是吗?”对方的语音仍然沉稳,“别担心,我们很快会知道的。”
这把钥匙究竟通往何处呢?
一整天下来,齐思思心中悬念的尽是这个问题,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它依然在脑海盘旋。
虽然小静试着查询第一家与张永祥往来的银行,以及他住处附近所有的邮局,但他显然没有在任何一家申请保险箱或信箱的迹象。
她打电话请汪远阳派人协助调查,但他态度却不甚热衷,“齐检座,上头都已经要我们暂时搁下这个案子了,还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但现在发现了新的线索。”
“或许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钥匙而已。”
“普通钥匙会藏在那样的地方吗?”
“也许它想本不是属于张永祥的,而是某个以前的房客。”
“也有可能就是他的。”她态度坚决,“我们不该放过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汪远阳沉默两秒,叹了口气,“看样子你还没有放弃这个案子。”
“我不会放弃任何有希望破案的案子。”
“好,我可以拔给你一个人,但也只有一个而已。你也知道我们手上还有许多其他案子,大夥儿都忙得人仰马翻。”
“我明白你的新时期。”她不无愧疚,“就当再帮我一个忙吧。”
“私人的请求吗?”汪远阳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我是否可要求私人的报酬?”
“什么报酬?”
“一顿饭而已。齐检座该不会如此小气吧?”
她不禁微笑;汪远阳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约她的机会啊。“OK,只要你肯拔刀相助,一顿饭有什么问题。”
她爽朗地答应,而汪远阳也爽快地立即调派人手帮忙,只不过一整天下来依旧毫无所获。
究竟这把钥匙试图传达的是什么样的信息呢?她思索着早晨发现这把钥匙时燃起的希望似乎烧尽了,她感觉自己又陷入一团茫茫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