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什么时候成了社交界的包打听了?”
“别忘了鹏飞楼每个礼拜六都有宴会的,名媛淑女我见多了。“
严寒冷哼一声。
“怎么样?”黎之鹏察看着他的反应,“这个周末晚上找父亲的寿宴应该清了不少世家千金。”
“包括那个神似齐早儿的女人?”严寒状若不经意地问道,眼眸却一直紧紧盯着好友。
据说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女大学生,但之鹏却一直对她耿耿于怀,只因为她某些地方神似那个他曾经最爱也最恨的齐早儿。
他看着之鹏原先带着微笑的神情一敛,“她也会去。”
“是吗?”
“你究竟会不去?”黎之鹏忽然恼怒起来。
“去。”他立即应道。没半点迟疑。
就算不是为了寻找女继承人,他也非会会见那个神似齐早儿的女人不可。
今天是早儿的忌日。
齐晚地低首敛眉,让庄重肃穆的琴音表达她对唯一姊姊的哀悼。
是早儿第四年的忌日,不知道这几年来她一个人在黄泉下可会孤独寂寞?她最怕寂寞了,从来便坚持自己要成为众所瞩目焦点的早儿最怕大家忘了她。
不会忘的。她不会忘,爸爸不会,之鹏不会,思思不会,之鹤更不会。
黎之鹤——念及这位从小最照顾她,一向和她情谊至深的姊夫,齐晚儿禁不住轻轻叹息。
他们这些人中最伤心感怀的怕是他了吧?不晓得他今晚会是怎样一个凄凉难耐的夜?
或者他会选择挥毫吧?每当心绪激烈震荡时,他总以书法来平静自己的心冲——就像她以弹琴平定自己一样。
今晚,她或许该去陪伴他——“去参加黎伯伯的寿宴吧,晚儿,之鹤答应我会照顾你。”
齐晚儿倏地凝定心神,在琴键间飘移的玉手静止,不敢相信方方自己听见的言语。
“爸爸?”她微微侧头确认着,虽然早就由浑厚的嗓音认出是他。
“是我。”
“爸爸,你刚刚说——”她语音忽然停顿,茫然的神情带着抹不确定。
“我要你公开露面。”齐浩天肯定女儿的疑惑。
“为什么?”齐晚儿不觉拉高嗓音,“爸爸,你一向不希望我公开露面的啊,为什么忽然改变心意?”
“因为你该死的不肯听我的话嫁给之鹤!”齐浩天低吼着,嗓音虽然严厉,望向女儿的眸光却依旧慈蔼。
“黎大哥是我姊夫啊。”她摇摇头,仿佛无奈地,“就算姊姊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还是我姊夫。”
“他该死的本来就不该娶早儿,我一向希望他娶你。”
“可是他喜欢姊姊吧。“齐晚儿温和地反驳。
“未必。”齐浩天摇头,若有所思地。在出神数秒之后他强迫自己回神,以冷静的语气说道:“你既然不肯听我活乖乖嫁给之鹤,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寻找丈夫,这个月我会让之鹤带你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直到你找到中意的人选。”
“我不结婚,爸爸。”她仍旧摇着头,“为什么一定要我结婚呢?”
“因为我身体愈来愈差,而我绝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
“爸爸!”齐晚儿扬高嗓音,蹙起清秀蛾眉,“你别胡说八道,你身体好得很!”
“我知道自己状况如何。”齐浩天不理会她的抗议,“总之你要就自己选一个丈夫,要不就嫁给之鹤。”
“我”
“或者你没有勇气面对别人,你怕别人看你的眼光。”
齐晚儿脸色忽然苍白,静静停放在琴键上的手一阵不听话地颤抖。她迅速绞紧颤抖的双手,细白的贝齿悄悄咬着同样发颤的唇瓣,试图用一贯的冷静坚强掩饰突如其来的脆弱。
“我知道了,我去。”再开口时,她已是一贯的平静。
齐浩天点点头,转身离开琴室,留给女儿一个完全静语的空间。
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空间——只有琴声和她,只有她和琴声。
只有在这里,只有在弹琴的时候她才能感到完全的放松,完全的安心。
不知不觉,一串柔亮的音符自她指尖跳跃,瞬间回旋整间琴室,她微徽一怔,两秒后才恍然察觉自己正在弹奏那天在东亚百货听到的曲子。
是遇到那个人的当时播放的钢琴曲。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随着每一小节的前进愈跳愈快。
可以吗?就凭这样的她真的可以冒险跨出去面对这个世界,然后平安无事地回来?
一个人在百货公司里听音乐是一回事,参加人来人往的社交活动又是另一事。
她必须被介绍给每一个人,必须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的声音,必须和他们交谈——她能够全身而退吗?甚至还必须为自己找个丈夫?
我不大懂音乐,不过感觉不错。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在齐晚儿耳边流过,很温柔的声音,却又带着点奇怪的抑郁。
“严寒。”她想着他的名字,试着轻轻低唤,“严寒。”
很特别的名字呢——一个有着冷酷名字的温柔男子。
如果她去参加那些社交活动的话,或者有机会再碰到他吧。
第二章
在黎氏企业的掌舵者黎宁那栋位于天母的豪宅门外,早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轿车,还没穿过黎家那座美轮美奂的庭园,呢啼笑语便一阵阵传入严寒耳里。
似乎今晚的酒会尚未开始,气氛就已先沸腾了。
他微微一笑,穿过长长的玄关后视野豁然开朗,进入了挑高三层楼的主厅。
天花板是光华灿烂的水昌吊饰,四壁则是出自艺术名家的大理石浮雕,左边靠墙处,小型室内乐队正演奏柴可夫斯基的作品。
出席此次盛宴的名流们个个是衣香鬓影,名家设计的豪华礼服及璀灿首饰充斥整个会场,让人目不暇给、眼花缭乱。
当严寒身着银灰色ARMANI礼服的俊挺身躯踩着闲适的步伐跨进主厅时,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女性,望向他的眸光充满了钦慕与欣赏。
他坦然自若,性感异常的黑眸缓缓地扫视周遭一圈,黑色的浓眉微微蹙着,神情百无聊赖的。
这场酒会和他料想的一样无聊。
一群惺惺作态的男人和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表面上像是互相交好般地问候闲聊,骨子里其实互相评估盘算,憎厌着对方。从打扮穿着到举杯敬酒的方式都严谨地遵守社交礼节,仿佛不这样一切就无法进行似地。
严寒忍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漠然地看着那些起所谓的绅士淑女们。
半数以上的男人和绝大多数的女人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将视线扫向他,偏又要装作只是偶然望向他而已,这种谨守礼节规范的好奇令他好笑,嘴角弯成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弧度。
他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浅呷一口,淡漠地挑挑眉,怀疑今晚的猎艳行动会有任何收获?
“看你的样子,像是无聊的快睡着了。”黎之鹏不知何时来到严寒身边,语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严寒瞥了看来神采飞扬的朋友一眼,“我的确不很兴奋。”他淡淡地。
“何必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呢?严寒。”黎之鹏满脸玩世不恭,“就当来找伴的嘛。”
严寒撇撇唇角,“我一向不习惯和同一个女人维持超过两个月的关系。”
“这倒是。”黎之鹏同情道:“况且那些女继承人长得都不怎么样。”
严寒翻翻白眼,“快给我名单吧,愈早找定对象愈好,我可不希望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件恼人的事上。”
“别急嘛!”黎之鹏扯动嘴角,“结婚是件大事呢。”
“这是在说你自己吗?”严寒嘲讽着,知道两个多月前黎之鹏与其父黎宇立下他必须三个月内结婚的协议,而时间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