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照,明晰得像大白天似的,即使来人包得再密不透风也是枉然。
??“妈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擅闯民宅呀?都跟你说了没窝藏嫌犯嘛。”
但窝藏了个男人!还是他最不愿见到的那一个!尹飞一阵气愕,一把摘掉覆面的黑巾。
??“为什么欧阳逐会在你这里?”阴美的长蛑来回审度着并立的两人,那股胶着在其间似有还无的默契与情愫使他不禁握紧了拳。
??“我家那,应该是我问你来这里干嘛吧?”她瞠着灿朗凤眼作茶壶状。
??“你练了武?”这话是针对欧阳逐而发的。“八年前,懦弱地逃了;八年后,你还天真地以为凭这花拳绣腿就可以保护得了她吗?”自负地将他适才的得逞归为幸运,绝不承认习了二十年武术的自己会栽在他的手上。
??“喂,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她抢走欧阳逐的发言权,口气可差了。“还有,什么叫‘花拳绣腿’,麻烦你给我解释清楚——他,呃,逐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咧。”
??逐?“从前老是学弟这样、学弟那样的,什么时候你和他的关系进展到可以直呼其名了?”听了,刺耳,极刺耳。
??“呃……钦,你管我!”由气弱到气强,耿玉宇的转变向来都在一瞬间的。“妈的,你总不能限制我非你不嫁吧?该死的别净耍些下三烂手段,前任男友被你搞鬼撵走,我不计较,反正本来就快分了——但不代表我就得容忍第二次。”
??“你不需要容忍第二次,因为总有人会知难而退的。”尹飞别有深意地望着静立一旁不搭腔的欧阳逐,然后潇洒转身离去。
??是的,这样一个火焰般奔放无羁的女子只有他牵制得了;也唯有他具备足够的能力可以替她摆平层出不穷的祸事。从高中时就认定她了,不论她间“误入歧途”多少次,今生今世,她必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妈的咧,你半夜模黑到我家不对在先,这笔帐我都还没跟你算清,靠!这会儿居然畏罪逃走了?钦,喂,你关灯干嘛?”对着空气大嗓半天,居然发现顶上的大片光明消失了,幕后黑手正是身畔的男人。
??“来试试那一句‘知难而退’。”欧阳逐微哂,先是掂掂掌上小兔子的重量,再是细查着每一处接缝——某种正确率高达八成的推测让他心情甚好。
??瞧着他把米菲兔搁往茶几的动作,耿玉宇大大不解:“你好像很开心哦?”
??“因为有人来了。”
??“又有人来了?”有没有搞错,那有啥好开心的?她家变成观光胜地了耶。在脑中毫无概念之际,她便被他再度拉进书房躲着了;只是这回,他也陪着她一起。“你不用出去奋勇抗敌,杀他个片甲不留吗?”
??“谁像你这么嗜血?”他取笑地凝着她。“我可不想耿爸耿妈度假回来发现自家的屋子成了惨遭查封的凶宅……嘘,访客上门了。”
??“钦钦,你这张嘴真是愈来愈犀利喽!”她贴在他颈边喷着气音。想他以前就只能呆呆站在那里被她东念西念念不停,完全没有任何回嘴的余地。不过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觉得他像个会笑会闹的凡人——她的男人呵,而不是高攀不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优质菁英。
??透过书房门上的猫眼小孔向客厅窥去,只见两尊黑色木乃伊正警戒地查看四周,再三确定安全无虑后,其中一人方自怀中掏出一只同款米菲兔,与原置放茶几上的那只掉了包;接着,相视的两人互相把头一点,便快速循来路撤离了这幢房子,显然训练有素且不打算惊动作何人——的确是向静涛的作风啊,只要钦点的东西得了手,总不至于闹出人命平添麻烦。这也可以见得,上回他老人家在“天色”竞价会场大开杀戒是多么失常的状况。
??“妈的,到底是走了没啊?”视野全让他占走了,毛躁心急的她只有晾在一旁跳脚的分。没办法,她又没他那种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红外线电眼。
??欧阳逐率先开门走了出去,拎起了这只调换过的小兔子塞进她怀里。“向老先生真是礼数周到,连不起眼的小玩偶都可以折旧换新呢。”
??耿玉宇仿佛接到烫手山芋似的回扔给他。
??“我才不要小女生的白痴玩意儿。”特别是那个有恋父情结的小女孩抱过、亲过——说不定还加持做法过咧!
??他一眼洞悉了她拒不吐实的别扭,大掌于是揉上了她的发顶,扑熄她冲天冒烟的气焰。
??“放心,我只对年纪大的有兴趣。”唉,这样一个藏不住心绪的女子呵。
??“靠,该死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年纪大?”像颗跳豆般、她不服气地蹦来蹦去。“我不过多你一岁而已,叫做‘年纪大’吗?算那么仔细干嘛,四舍五入的原则你懂不懂啊?这样赤果果地评论女性年纪是很伤人的你知不知道?再说你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人家搞不好还以为你大我十岁咧。”
??优雅的唇形扬泛起一抹宠爱。
??“那我改口,我没恋童癖。这总行了吧?”他有她就够了——她的率性、她的坦然、她的一切。
??“那最好,至少我可以确定男朋友不是变态。”她睨了睨笑意盈眼的他。“喂,你究竟在高兴什么?瞧你乐的咧。”从没见过一向温雅自制的他笑得这么奔放。
??“我想,我找到‘天色’了。”他愉快地送上一吻给她——“日”这下可料错了,他遇上的是幸运星,而非灾星呀。
??“天呀,真是愈来愈三八了你。”她睐他一眼,问道:“那什么‘天色’就是你三番两次闲逛向家的目标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都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了,你跑去向家卧什么底?”他摇头,真不要命了她。
??“哎呀,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嘛,既不偷又不抢,还有终点费可以赚,也満顺利的啊。”硬要说有啥不顺心的地方,大概就是她误交匪类,还一度把那长得一脸可爱无辜的小女孩当成好朋友,哼。“你快讲听,那是什么东西?”
??“果钻。一颗约莫鹌鹑蛋大小、成色是介于宝蓝与海水蓝之间相当罕见的晴空湛蓝,因而被命名为‘天色’,是欧洲地中海边陲M国皇室格尔马伦迪家族的传家之宝,也是黑市、收藏家、珠宝大盗最为觊觎的首选梦幻珍品;但因皇室将防护措施做得极好,自一六一二年建国以来倒也保存得安安稳稳。”他解释着:“自去年十二月‘终于’被窃失踪以来,掌政的雷亚尔四世始终低调处理,除派出自家特务奔波世界各地寻找之外,也向国际刑警组织的高层备了案,并且约定严禁泄密,以免夺宝的势力一多,索回‘天色’的机率更加渺茫。若非几个月前我负责的一趟任务意外扯出‘天色’和向静涛,国际刑警和M国特务恐怕至今仍是毫无头绪吧。于是这案子便被移转到‘无限’,接着就落在我的业务范围里了。”
??哇咧,他的生活还真精采刺激……“可你不是一直遍寻不着吗?怎么又突然找到了?”不过能这么近距离讨论他的工作内容,她赫然有了一种归属与被信任的感觉——忖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憨憨傻笑起来。
??“尹学长的拜访点醒了我的疏忽。”两位应是向静涛派出的蒙面客则证实了他的揣想——好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藏匿处。但,倘若有人为了这样毫不起眼的东西而大费周章,那就很值得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