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心与他正面冲突,并不代表他乐意束手就擒。
??即使任务的执行有其正当性,“无限”的招牌与信誉亦是他强硬的后台,可为了降低身分曝光的风险,他还是继续当个旁人交相指责、见不得光的乱臣贼子就好。
??穿过走廊,他敲了敲那扇挂有“谢绝会客”压克力牌的房门。
??“阿宇?”
??一片寂然,未有任何回应。
??他扭了扭打不开的门把——由内上锁。肯定是躲着不见他了。
??想当然耳,这种小儿科程度的锁头拦不住他,一来他不愿罔顾她的隐私,二来他清楚性烈如她铁定会产生的反感,即使想见她的渴望似要溃堤,也只有叹息着搁下吧,他总不能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我该走了驭日晴空今晚还有第二场晚宴,我得早点去做准备。如果你下午肚子饿,我烤了一条水果蛋糕在客厅的茶几上放凉,直接切片就行了;或者你要吃热的也可以,送进微波炉或烤箱加温一会儿就好,不然会焦掉。晚餐有冬瓜排骨汤——就是摆在炉子上的那锅,别冷冷地喝,再开火煮滚一次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还有小鱼花生炒干、蚝油烩菇,我用保鲜盒装好放在冰箱里,要吃以前记得热一热,知道吗?”
??他有条不紊地交代完一串注意事项。
??“另外……对不起。我很抱歉,真的。”长喟之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唠叨:“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瓦斯开了以后一定关,别把厨房炸毁了。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们家不在乎多准备一副碗筷的。那,暂时先这样吧,BYE。”
??门板另一边——
??耿玉宇整个人维持平趴的姿势,右耳紧贴着地板,试图从他那轻盈强猫的步子吕分辨他已远离的觅音。
??十分钟后,她戒慎地将门打开了一痕小缝,眼珠滴溜滴溜地三百六十度确认后,终于放大了胆子踏出房间,将楼上楼下巡视几番,这才肯定这幢屋子里除了她之外再没第二个人了。
??唉,看来欧阳逐的确具有武侠小说中那些侠士剑客高来高去的身手,外头的保全和警备人员似乎没有任何被惊扰的亦象,犹然苦苦守在岗位上不曾移动。
??尽避心里仍因他的遗忘而有所芥蒂,可是国……知道他顺利月兑离险境,她却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不是真在气些什么,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而已。
??夜半和他的一些……呃,“互动”,仿佛让她知觉了某种根深在心底,却又不曾彰显的奇异情愫。不明白这样的感受从何衍生,于是盘算着也许能与他“研究讨论”一番——但是,他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忘了!本该共有的记忆而今却得由她一力承担,该死的,这教她怎么问得出口啊?他搞不好还以为她发骚耍浪咧!
??她倦懒地晃进厨房,果真见到他口中一一交代的菜肴,并且,更在冰箱门上发现一张被磁铁锁住的便条纸,密密麻麻地把所有该注意的事项条条列出,特别重要的地方甚至还以红笔圈了起来,诸如瓦斯一定要关、蛋糕吃不完要记得冷藏、剩菜残渣不要撇在水槽里养蟑螂、鲜女乃要过期了赶快喝一喝……之类的。
??妈的,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凝盯着他劲逸的字迹,她自嘲地笑出声来。
??从以前就是这样,优秀的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将每件事打理得极好,不必劳人操心;她嘛,要不就丢三落四,要不就瞻前不顾后,一个草创的活动企划常得经过大家帮忙修改才能付诸执行,几乎罕有独立完成的时候。
??待人处世急躁、不会转弯也就算了,妹又老嫌她爱情低能。
??妈的,她也晓得呀,可同两任男友深入交往的结果,并无助于改善她在这方面的迟钝,牵手啊、接吻啊,对她来说仅止于情人间的例行事件——言情小说、电视连续剧都是这样教的——不会产生特别的激情或火花。即使追求者众,但因恋情不出一年半载保证告吹,所以到现在依旧是单身的滞销女人一枚。
??说不定你一开始就搞错对象了?聪颖的妹妹曾经以如是受不了的口吻问道。
??她困惑地抓抓发。对象有分对错的吗?钱嫂心御说,女人嘛,有男人追当然好,长相不差、个性不差、经济优渥的就先“暗杠”下来,不能象少女时代那么任性挑剔、梦幻浪漫,被爱强过爱人,有人喜欢总胜过乏人问冿。
??如今,笨手笨脚的她和菁英份子的他之间,竟萌生了一股似有若无……情感,可以这么说吧?他的一记浅吻、一串轻抚,都能令她有着格外不同的悸动,从未体验过的惊喜;除去偶尔兜拢在心的自卑,她委实还満享受有他在身边的那种安稳与心満意足。
??这样,是喜欢吗?靠,假如没有类似的感受就不算喜欢,那她和过去的男朋友到底算什么?办家家酒吗?
??正值耿玉宇想破脑袋想不透某些意涵之时——
??“叮咚”!稍嫌刺耳的门铃恰巧打乱了她难得绵密的思绪。
??“妈的,老娘心情很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一应门便直截了当吼道。
??“我还以为补足了眠,你的脾气会好一点呢。”尹飞直勾勾瞅着她火焰搫艳美怒容不放,别有贪恋的意味。
??“干嘛?又打算无故搜刮民宅?”
??“从没‘搜刮’好吗?”他强力纠正她将他视作土匪的用词。“最近社区不怎么安宁,耿爸耿妈去了垦丁,琼楼又刚好出国,只剩你一个人看家,我不放心,不如到我家待一阵子吧?那,行李简单整理一下就好,半小时够吗?我到外面等你。”
??“靠,很厉害嘛,把我们家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她笑得甚是灿烂。许是太过灿烂了,反让人有种手、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有,我啥时答应要迁居了?”
??“阿宇,我们还是朋友吧?我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呀。”他放软了语气,并将自己作主的行为合理化。天知道,他多不愿和她仅是“朋友”啊。
??“妈的,交情再好出不能不先过问我的意思吧?”
??他脸色一阴,蓦地吐出这样不搭轧的一句:“因为欧阳逐的缘故?”
??因为她的潜意识里还挂怀着欧阳逐,所以,他总是被排拒在外?
??她亦一楞。
??“关他什么事?”尹飞应该不会知晓欧阳逐一整夜都窝在她这里吧?
??这个城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街谈巷议在一天之内传彻一圈后回到原点。“听说他回来了不是吗?而也见过他了。”即使已事隔八年,盘桓脑海的危机意识依然未见消褪。“阿宇,再给我、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嚣狂的他竟低声下气了起来。尽避她的性子仍不改冲动躁怒,但也已不是当初随便一句“你不敢尝试恋爱”就能引她上勾的年纪了。
??“对不起,没空。”这是八年来他第几次明示暗示了?无奈十七岁的初恋品质太粗糙,她说什么都拒绝再选用同一对象。“去去去,去抓小偷,妈的别烦我——”
??“碰!”她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地关上大门,落锁,背抵着门扉长吁短叹。
??妈的,被尹飞这么一搅和,好不容易理出一些头绪的脑袋又回归成太古酱糊状态了……更猪头的是,之前她与欧阳逐还有一堆问题没搞定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