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根本就是在大叫:“我害你等!你这个傲慢的人!”泪水出现,她再也无法阻止
它们倾流而下。
她上前一步,靠近这个养育了她,却从不曾给她一丁点时间的男人。“我告诉你什
么叫‘等’,亲爱的父亲。等待不是几个小时或几个星期。那是十七年。十七年来我等
待你回家,等待你露出一点点爱我的意思,我自己的父亲哪!而你一直不回来,一直没
有时间,或者你是因为一直都不关心,所以没有时间可以施舍给我?”
“嘿,你给我听着,小姐——”
“不!你才给我听着,”她以食指点着他的胸前。“我是你女儿,我是赖蕾莉,那
蚌多年来努力要达到你的要求的女孩要做淑女,哈!我不是淑女,我是一个人——有感
觉、有思想、有一颗心的人。而且我还是一个好人,有很多的爱可以给别人,可惜你一
直不在附近,没有机会发现,不是吗?”
“蕾莉……淑女是不会——”杰夫警告着。
蕾莉转向她哥哥。“淑女不会怎样?咒骂?说话?吃饭?思想?是谁定下这些愚蠢
辨矩的,杰夫?淑女就不是人吗?如果她们不是人,我很高兴我不是淑女!”
拍手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那是山姆。蕾莉笑着转身说:“谢谢。”
山姆看看她家的两个男人。“她说得对,她不是什么淑女,她是一个女人。”
“这是谁?”杰迪问。
“傅山姆,”蕾莉回答。“要不是他,我现在不会在这里,一位真正的父亲会感谢
我还活着,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抛弃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抛弃你,”他怒道。“你有哥哥和仆人,不过显然这些人都没有把你教好,
你太目无尊长了。”
“尊敬是要努力才能得到的。”
“那你如何得到别人的尊敬?穿着破布到处跑?”他转向她哥哥。“看看你们弄出
了一个什么,我的上帝——”
“我想你的意思是感谢上帝,至少我知道他们曾经努力的教我,他们还有足够的心
留在我身边,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带我,而你——你对爱根本一无所知。我不了解你,你
有这么多理想,甚至因为怕马儿受到虐待而不乘坐马车,可是对你这从未看上一眼的女
儿呢?你对动物的关心比对亲身骨肉更多,多么悲哀!”她后退一步,碰到了山姆。
她父亲冷冷地看她一眼,眼光比她的更冰寒。“马匹本来就比女人有价值。”
她深吸了一口长长的气,藉以控制这话形成的伤害。
她父亲将他的不悦转向山姆。“你是谁?”
山姆摆出见到路拿上校时的冷漠态度。“我姓傅,来自芝加哥的贫民窟。”
“你就是那个拿钱杀人的美国佣兵。”她父亲以一种跟他同居一室就受不了的傲慢
说。
蕾莉因愤怒而颤抖。“我的天,你甚至比不上山姆的一半。”
山姆伸手抱住她。
她父亲刻意地看着山姆的手臂再看着她。“你下贱!”
山姆浑身僵硬起来。“再说一句这种话,不要钱我也会割掉你的喉咙。”
她父亲转身向门口走去,哥哥们让路给他,他开了门后转身过来。“她不值得费事,
完全不是我的期望,你们养大了这个……你们自己处理。我没有女儿!”他关门离去。
“这个肮脏的杂种,”山姆骂着,握在她肩上的手紧得她缩了一下,他放开她,轻
轻地揉弄着低头说:“对不起。”
她在这时哭了起来,他将她揽入天堂般的怀抱中。她哭得很厉害,倒不是为了那些
伤害与失落,而是为了那些被浪费掉的梦想,以及为了一个根本不想要她的人努力地虚
掷的时间。她为自己如此渴望却从来不曾拥有的父母而哭,她也为那个不知父母之爱为
何物、永远在无语问苍天的小女孩而哭。
她退出山姆的胸前,她的哥哥们一如往常的,在她哭泣时无助而不安地站在一旁,
可是她知道他们爱她,而且他们都曾努力的照顾她。
杰夫每次要骂她之前就揉揉额头,现在也是。“我们一直设法保护你,蕾莉,他一
向是个严苛的人。”
“他是石头。无心无肝的石头,”她说。“我现在才了解你们真的是在保护我。”
她转向会让她想起山姆的杰迪。“尤其是你。现在我知道你为何不让我来菲律宾了。
你并不是真的认为我是一个不祥的东西对不对?”
他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不是,不过你真是一个小麻烦,我身上好多伤痕可以证
明。”
“我敢拿一个月的薪饷打赌他胸前不会有一个L型的疤。”山姆喃喃地说。
她与他们一一拥抱,到杰夫时,他说:“来吧,小妹!我们带你回家吧!”
“不,山姆……”她转身跑回山姆身边,那个菲律宾人正好打开门,曼莎像往常一
样飞到她头上。她的哥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鸟。
她微微笑道:“这是曼莎。”
“噢,我是曼莎,我是一只八哥!山姆是屁蛋!”
她的哥哥们都笑了,山姆没笑。
“噢!”曼莎学山姆的低音。“你尝起来像威士忌,陈年而香醇的威士忌。”它的
声音马上换成女性微喘的声音:“噢……山姆。”
蕾莉的哥哥们不再笑了。
“噢,来吧,甜心,我要在你的里面。”
五双眼睛由鸟儿看到蕾莉,再看到山姆。
蕾莉感觉到山姆僵硬起来,轻声骂道:“我还以为曼莎睡着了。”
她看着她的哥哥。“嘿,杰迪……”杰迪挥了第一拳,蕾莉挥了第二拳。
圣母教堂的结婚钟声第二天就响了,许多人好奇地挤进砖造教堂,坐在长椅上观礼。
全身不是白色就是金色的神父为新人福证,除了努力对满嘴脏话的鸟语听而不闻外,还
得对环成人肉围墙堵在新人背后五个满脸青紫的大男人视而不见,他们有的嘴唇破了,
有的眼睛黑了,有的不知哪里痛得直皱眉;他还得在简单的金戒指套不进新娘肿得发青
的手指时,看向别的地方。
他在上帝的眼光中执行他的职务,他为这桩婚姻福证。祝福的话一说完,那个高大
的、独眼的黑发魔鬼抓起新娘就吻,长度一直到他已主持了圣体降福式,念完了祈祷文、
使徒信经和圣餐祷文加起来,他还没有结束。等新郎放开新娘时,教堂内的每一个人都
对他步入婚姻的意愿丝毫没有怀疑。
这一群身上到处有“枪下婚礼”的记号、行为举止却完全不像的新人走过两道,新
娘与新郎似乎乐得不得了。神父则在他们身后摇头,转身回到教堂时却僵硬了。
深沉而宏亮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堂,上帝都在大笑了。
而且上帝还持续笑了许久,后来的十年内,他给了山姆和蕾莉六个女儿,每一个如
漆的黑发与浅蓝色的眼睛,而且每一个从十个月大开口讲第一句话以后,就讲个不停。
最大的山美有她父亲坚毅的方下巴和性格,她比附近的任何一个男孩都跑得快也更
聪明也最会打架——这是她父亲偷偷引以为傲的。安娜则是个小淑女,喜次粉红色,将
来想要当女演员。佩欣深爱动物,把家里弄得像座动物园,尤其最爱那高龄已经十二的
曼莎。
阿比脾气很好,她也必须如此,因为她每星期都会摔破东西,最近一次是卡在两层
楼间的送物垂箱里.山姆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她救出来。茉莉的嘴一张开就关不了,她才
四岁就已经学会加法了,因为山姆教她数被她妈妈烤焦的圣诞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