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百次的希望自己是个男人,一个知道该如何做的男人,如此一来她将有求生的技能,而非体仪——那些像燃烧的树木般无用的东西。男孩子总是有女孩没有的自由,男孩可以骑马、射击和独自前往某地,他们甚至可以游泳,而女孩却必须做些社会所认可的事。
而他们长大后事情就变得更糟了。男人可以尽情的吃,可是女人却必须小口的咬,而且还必须留下大部分的食物。她猜测着是谁发明这些愚蠢的规定,八成是某个饥饿的男人吧。
她有太多次看着她的兄长们在吃够火腿后满足地叹息,而她却只能礼貌地咬两、三小口,她希望能吃下他们所吃的两倍多,现在她就饿得有这能耐。
她搓搓鼻梁。
山姆自她身后的树丛走出来。她知道那是山姆,因为她可以闻到他的味道,甚至不用麻烦的抬头看,而且那样又得花她不少力气。
“现在又怎么了?”他蹲在她面前问道。
“我只是在思考。”
“第一次总是最糟的。”
她不理会他,因为她太累、太虚弱,而且饿得无法做别的事了。
“伸出手。”
她看也没看就伸出她的手,以为他将递给她之前吃的肉干,她现在已经饿得能吃下那东西了,至少她也会试着去吃吃看。
像一串珍珠般小巧、圆浑、饱满的浆果充满她潮湿的手掌,她像看完美的珠宝般望着它们,对她的胃而言,它们可是比珠宝更有价值。
“感谢上帝!食物……真的食物!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在记起淑女学校对礼仪及暴饮暴食的教诲前,她已经一口气塞了五颗浆果到嘴里,不顾一切地咀嚼着。她厌倦了做个淑女,而且淑女学校的狄夫人可从未和一个独眼的男人困在热带丛林里。这个独眼人说话了。“慢慢吃,吃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它们尝起来太……棒了。她又塞了些到嘴里,那种美味几乎使她流泪,她玩着手中剩余的浆果,它们和她见过的不一样,它们红润绷紧的表皮就像红莓一般,而且就像她家乡春天的蓝莓一样甜美多汁。
她慢慢吞咽地品尝着美味,。然后睁开眼与山姆的视线相对。
“好多了吗?”他说,接着他的视线沿着她的身躯浏览而下。
她感觉到一阵困窘的热潮,突然了解她刚才吃那些浆果时是什么表情,她移开了她的视线。
“该出发了,莉儿。”他站起来,她听见他转开水壶盖的声音。“要一些水吗?”“不用了。谢谢。那些浆果就够了。”她舌忝舌忝湿润的嘴唇准备随他上路,那些美妙的滋味仍留在唇面,只有傻瓜才会想用水冲淡这种甜美的感觉,她想保有这些味道愈久愈好。
他并未开始移动,而且她仍感觉得到他炙热的视线。她站起身,受挫的尊严令她无法正视他,只好转而拍拍破布似的洋装上的树叶及皱褶。
他终于穿过她身旁走入林中时,她几乎感觉得到他的笑容,而那让她觉得自己是傅山姆的娱乐来源。几分钟前这个念头会令她不快,不过现在,有了那在她嘴唇上及肚子里甘美的浆果,她根本不在意那么多。就让他嘲笑她吧。一个来自胡桃木之家、柯氏工业和山毛榉农场的赖家人是绝不会轻易被他整垮的,尤其是她一点也不饿时。她继续蹒跚地跟着他,几分钟后她就对周遭总是相同的绿色景物感到无聊了,于是鼓起勇气试着和傅山姆攀谈。“你在哪儿找到那些浆果的?”
“它们长在丛林较高处,像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他停下来等她赶上。“看到那些深紫色的兰花了吗?”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大丛比东岸的杜鹃花更繁茂的兰花排列在小径两旁。“浆果的藤蔓就缠绕在那些植物上,如果你看仔细些就可以发现那些花朵下小小的浆果了。”
她越过他身旁走向其中一棵植物,她抬起花朵看到下面成串美味的浆果,于是摘下一些塞入嘴中,然后微笑地转向他。
“不要吃太多那种东西。”他警告道。
她点点头,但绝大部分的心思都集中在那不可思议的美味上。它们简直太棒了!他摇摇头继续前进,她转过身跟随着他,没多久又折回去抓了些浆果在手中,想留在路上吃。然后她匆忙赶上他,趁他不注意时塞些浆果到嘴里。
这些水果使她精神抖擞地继续跟着他,看他劈越更多的竹子。随着弯刀每次的挥砍,树枝就像随地可拾的碎木片般飞落到地上。
不过,她并非真的在看那把刀,而是傅山姆结实的身躯。
他强健的手臂以种断头台般的气势划过空中,刀身所至之处立刻清出一条路来。他再度高举大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自肘至手腕的肌肉紧绷,甚至连他血管的轮廓和黝黑前臂上浓密的黑色汗毛也尽收眼底。
她又吃了些果子——这些令人上瘾的小魔鬼,视线移向他高卷袖子的上臂。山姆的手臂和她的大腿一样粗,只是她的大腿苍白而且也比较软。她用手指戳了戳大腿,发现手指因此稍稍陷入肌肤里。他的臂膀可不软,而且又粗又硬,每次他一移动肌肉便会显现出来。
奇怪的是她从未注意到她兄长的肌肉。她仔细琢磨这个想法,同时又塞了口浆果到嘴里。杰夫几乎和山姆一样高,不过不像他那么壮,哈伦则和赫利一样瘦高,而理莱和杰迪虽都比山姆矮,不过却几乎和他一样壮。而且她从不记得对他们的后背感兴趣过。山姆在动作时的确好看。紧绷的肌肉在他潮湿的衬衫下鼓胀着,纠结起伏的肌肉使她突然渴望伸手模模着那些肌肉和皮肤是否如她想象的一样坚硬。
她探入衣服口袋的深处,还有些浆果,于是她将它们全吃了。然后她测量了一下和他的距离,他现在只超前她一点点而已。于是她跑向另一丛兰花,尽可能的多摘些浆果,然后又赶回来跟在他背后走。
饼了大约十分钟后,他停下来让她喝一点水,这一次她喝了才将水壶递还给他。他看着她,一种奇怪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你没再吃那些浆果吧?”
莉儿自己有个多次应用在她兄长身上的哲学:如果一个男人问你“你没有……”的问题时,他真正的意思是“你当然不会笨得做了这件事吧”。而她也认为当一个男人如此高傲地用这种语调问你问题时,根本不必告诉他实话。所以她规避他的问题。“你总不会以为我吃了吧,对不对?”她将手放在颈子上加强她对他作此暗示所感到的恐惧。这种技巧在她的兄长身上屡试不爽。当然,杰迪除外。他从不问问题,只是直接大声吼叫。
山姆搜寻着她的脸好一阵子,一副要找出真相的样子。最后他摇摇头将水壶挂回原处,叫她跟着他走。
她快步跟在他后面,一面着迷地看着他的后背,一边探入口袋里拿浆果。罪恶感使她不再吃任何果子,至少在前半个小时是如此。
“你确定你没有再吃那些浆果吗?”
莉儿吞下嘴里那三颗,然后用问题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问?”
“哦,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看起来有点不自然;然后又咳了几声转身背对她——自从发现他的背是如此迷人后,这种举动一点也不困扰她了——以一道自岩缝流下来的细流装满水壶。
“那个营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