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知道刑警大队也在找你。”
“你是警察。”龙天虎的脸色变了,弟兄们四下散开,摆出了阵容,既然知道老大的根底,可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走!我们私下谈谈!”龙天虎一把搂上了他的肩膀,这是预备把他架到后面去的架势。四周的酒客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是死是活,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你放手!”吕承达的身手不容人轻欺,一闪就避开了:“龙天虎,你听清楚,我不是你们竹X帮的,也不是警察,我是律师,你忘了我吗?”他提醒着:“你前年替青运公司抱台脚,结果青运公司恶意诈欺,事后拿你出动顶罪,虽然你不是什么东西,在那件案子你是无辜的,若不是我收集的证据完全,在检查官面前为你作证,你又前科累累,早就被送到外岛管训了。”
“你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家秋?”龙天虎“哦”了一声,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吕承达是对方公司请来打官司的律师,没想到还替他洗刷冤曲,他搔搔头皮,“这样说来,我还欠你一份情罗?”
“你还不还随你便!”吕承达很干脆的:“你瞧着办吧!”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样一说,就太瞧不起兄弟我了!”龙天虎收起了预备把他痛殴一顿的架势:“方才都是误会,大家有话好说!”说着,他一抬手叫柜台:“送两打啤酒来,山不转路转,今天难得碰到,我请客。”
“你的酒我心领了!我还有事要办!”
“我摆酒谢你你都不喝,简直是瞧不起兄弟我!”龙天虎叫一声。“如果传出去我以后在地面上还混不混?”
“不是我不喝!”吕承达自有一身邪气不侵的正气;“正如你所说,山不转路转,我们有缘的话总还有碰面的机会,这份情用不着急于一时,对不对?”
“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龙天虎怪叫一声,他是个浑人,可不能在兄弟面前坍这个台,太丢人了。
“好,我喝!”吕承达知道不能跟他僵下去,眼看着陈国伦醉得路都不能走,他得把握时间尽快把他弄出去,他有一箩筐的麻烦呢。
“这才象话!”龙天虎高兴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龙天虎愣起了那双粗眉大眼。
“我这个朋友现在遇到大麻烦,已经闹到法院去了,你说我能不帮他吗?”
“好!你也别多说了,光棍眼里揉不下沙子,这样好了,一人干一瓶,干完就算你还看得起我这个刀口淌血的江湖败类。”
吕承达笑了,龙天虎虽然乱用成语,平日也胡作非为,但他的本性并非十恶不赦。
“好!”当他一口气喝光大杯里直冒泡沫的啤酒时,龙天虎喊了声好,也依样画葫芦照干不咕噜咕噜直灌下去,空气登时变成祥和。
“以后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大家哥儿们,别客气!”龙天虎站了起来,一拍胸脯。
“龙老弟,我奉劝你一句话,如果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好吗?”
“你说!”
“这种日子——”不顾四周,压低了嗓子!“你过一天可以,两天可以,但总不能过一辈子吧!”
“我——也是没办法!”龙天虎倒还听得进去,苦笑了,“少年不读书,做劳力嫌累,虽然得天天躲警察,但也只有这种没本钱的生意好做!”
“其实你并没犯什么重罪,我前天收到刑大给我的现况资料,你只不过犯轻伤害。
“别劝我!人各有志,”龙天虎一个好大的巴掌落在他肩上:“我知道,象我们这种人煞气太重谁都怕沾,你的意思我明白——”
“我还没说完——”
“别说了,我永远记得你给我的好处,我一辈子记得,兄弟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也知道好汉作事好汉当的道理,从今以后,咱们划清黑白两道的界线,有事你尽避找我,但我绝对不会找你一点麻烦!我若不仁不义,天打雷劈。”
“你——”吕承达愣住了,他来此原只是找陈国伦,没想到撞着龙天虎,还落得发了个这么重的毒誓。
江湖人物!虽然不清为何,但他们也有血性,也有义气。
“我说话算话!兄弟们,听清楚没有?谁犯了戒谁自行了断!”龙天虎脸严肃,手下齐声答应。
可惜了,这么个孩子!纵然他一身血腥一身罪孽……吕承达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不无警惕,这次闯进酒吧,的确是太冒失了,差一点点就惹来杀身之祸,他回头看陈国伦,他倒好,喝得醉醺醺地,正人事不知的呼呼大睡呢。
“醒醒,陈国伦,醒醒!”吕承达把冰透的毛贴捂在陈国伦脸上,他很羡慕陈国伦在这节骨眼上还睡得着,依他的个性来看,不应该会堕落成这个地步……但也难怪一连串耸人听的风波却三十年风水轮流转,陈国伦的好运大概快完了。
吕承达叹了口气,他不应该插手管这件事,但陈国伦去坐牢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依婷。……大云才刚有起色,需要陈国伦的支持。
他又从冰箱顶层取出冰毛巾,如果陈国伦再不,为了争取时间,他只有去找他的家庭医生来了。
“干什么?”陈国伦一双醉眼半醒半开,不耐烦地把他随手推开。
吕承达心里一股气,一个男人,如果遇到挫折就沦落到这样,实在太可耻了。当初云依婷拒绝他时,他不是用坚强的意志力自己复原吗?看样子,多年来的逸乐已使得少年得志的陈国伦腐化了。
即使别人不算计他,他自己也会毁掉自己的。
“起来,”吕承达皱皱眉,大叫一声。
陈国伦象失去平衡的落水人,挣扎的自沙发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那雄风尽失的样子,既可怜又可笑。
“我家里。”
陈国伦惊奇地看了眼四周,严肃、简单的布置,果然是吕承达个人风格。
“我在这里做什么?”说着,他的身躯一滑,又要躺下去。
“陈国伦,你大祸临头了。”吕承达看不惯他那不知死活的样子,把所煮好的咖啡送了过去。
陈国伦没有理那又香又浓的咖啡,两手捂住脸,失意而颓丧的,似乎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
吕承达在他对面坐下,当初他太看重他了,否则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了。但现在多说无益,他也禁止自己有任何小人的作法。
他爱依婷。
这一生中,他永远不会忘掉她曾给他的震憾;即使他失败,他也要为她做这件事,尽力扮演这个困难的角色。
陈国伦头痛欲裂的,摇摇欲堕地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
“你再不振作就完了,你知道吗?海关前天在基隆码头查到一批等待装般的货柜,结果例行检查时发现那批货柜正预备用伪造的配额闯关,当场下令扣押,你知道那批货柜是谁的吗?”
“谁的?”陈国伦这下才有些清醒,愕然地问:“不会是国伦企业的吧。”
“正是!”
“不可能!我们的工厂在桃园。货柜都由港出口,没有理由绕个大圈子从基隆转运,”陈国伦似乎在短短一瞬间恢复了精明,事有蹊跷,是不是?
“据你们的出口经理告诉我,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他并不知道配额有问题,但一切手续的更改都直接由你亲笔签名交下来的,他也说当时发现有,他以为这是公司政策的变动,只得依大老板的意思行事。”
“他为什么不来问问我?”陈国伦这下知道吕承达所言非虚,国伦企业经过这些年战战兢兢的经营至今屹立不摇也绝非易事,若失去了信誉很可能毁之一旦,他开始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