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木瓜告诉我。它说它只是外表好看,里头是苦的……”
“胡说。”
只见他拿起木瓜,东看看,西捏捏,最后拣了个麻麻癞癞的。
“你没弄错吧?”
“不甜我我。”
“那——这个呢?”我拿了一个哈蜜瓜。他接过去,深深地嗅了嗅,然后放进篮里。
“你做过农夫还是卖过水果?”我问。
“这是小常识。”
“你读家政专栏。”
“不!我读整本常识百科。”
我碰了一鼻子灰,是自找的。人家是读书人,深知读书的妙用,所以能落实在生活上。我不识之无,所以样样吃亏。
我们又买了桶装的冰淇淋、鲜女乃、橙汁,最后还买了张浴帘。
“浴室那张浴帘已经褪色了,你看,这张多漂亮!”他指着一张黑白相间的。
我希望他要买便买,千万别站在这里穷蘑菇,万一有人撞见,还真难以解释。
但就有这么巧的事,张祥瑞竟向着此地而来。我来不及躲,只有跟他面对面,他也一样地尴尬,只好跟我打招呼,而这才看见站在我身旁,挑拣浴帘的陈诚。
不知情的陈诚,还偏偏拿浴帘给我看:“怎么样,就这一块吧?”
张祥瑞泛起—个古怪的微笑。我真希望地上能裂开一个洞,好让我进去避难。
“你怎么啦?”张祥瑞走后,陈诚问。
“没什么!”我的名誉已经败裂,用不着迁怒于人。
我们回去后,我继续缝女圭女圭衣服,陈诚做超级东方百汇。
他所读的百科全书,包括水果雕切。那杯百汇捧到我面前时,着实让人眼睛一亮,只可惜我吃不下。
“不好吃?”他很失望。
“我不吃晚饭。”
“冰淇淋不是晚饭。”
我一阵心烦,针刺到了手,血流了出来。我用力一挤,把血沫子整个挤了出来。
“你流血了。”他大惊小敝。
这也叫做是伤?也叫做流血?我笑:“血挤出来就不要紧了。”
他慌慌地拿了碘酒跟棉花棒,还预备用QK绷裹紧我的手指。
“裹起来我怎么缝?”
“我帮你缝。”
我没这个福气。让大工程师这样对我。
“我回房去了。”我把篮子又提回房里,一心一意地缝。
完工后,已经半夜了。
“可以看看吗?”陈诚还没睡,听我开门,就从他房里探出头来。
我把女圭女圭抱了出来,粉蓝色的缎子,细纱蕾丝,层层堆叠,华丽的裙子似波浪一般。
“越红!”他看着我,灯光下,那张英俊的脸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好好的家。”
“你不是有吗?”
“我父母的家?那不是家,那是战场。”他笑了笑,“我不跟我兄弟以外的人说他们的坏话。”
“如果你愿意,你会有一个美满的家。”
“你确定?”
“你的人品、学识、工作都高人一等。”
“这是你评估一个人的条件?”他捉住我的手。
“评估房东的条件。”我躲回房间。
幼稚园的女圭女圭车在三点半时经过乔琪家门口,但并没有停下来。
也许小露今天又没去上学?
我抱着洋女圭女圭,再也耐不住地去打电话。铃声一响,就有人接,是小露。
“小露,你怎么没去上学?”
“林嫂不让我去。”林嫂是乔琪的女佣。
“为什么?”
“她发现我去吃汉堡,骂我。”小小人儿,难为她说得字字清楚。
“姊姊要送洋女圭女圭给你,怎么办?”
“林嫂去买东西了,现在没人在,我帮你开门。”
我上了楼,小露立刻开了门:“快进来。”
把洋女圭女圭给她时,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抱着不放。
“喜欢吗?”
“好喜欢。”她亲吻着洋女圭女圭,珍惜地模着洋女圭女圭粉红色的脸庞。
“其它的女圭女圭呢?”我在她的房间内张望了半天,除了一张床、一个壁橱,什么都没有。
“没有啦!”
十一乔琪在虐待这个孩子!我真不懂她既然对孩子没兴趣,为什么还让她去上幼稚园。
“如果妈妈问起这个洋女圭女圭怎么办?”
“她不会问的。”
“可是林嫂会看见。”
“我藏起来。”
“你藏不住。”我咬住唇,昨天买洋女圭女圭时,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安慰自已会想出办法的。
“放到床底下。”她撩开了床单,指着床底,里面都是灰尘。再仔细地一看,还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问。
她一样样捡出来给我看。有用完的香水瓶、过时的皮包、掉了宝石的项链。
“你弄来这些做什么?”
“玩。”她不好意思地笑。一张脸蹭得稀脏.“这有什么好玩?”我问。
她不解地看我。
我心里一阵酸,堂堂孙国玺的女儿只能玩这些令人恶心的旧东西?为什么没有人想想,她也会需要玩具。
我把那些脏东西拖出来,小露找了抹布来,我跪在地上把那儿抹干净。
小露以后可能真只能把洋女圭女圭藏在这儿了。
抹完了地,我帮小露擦干净手脸,告诉她:“姊姊要走了。”
“不要走!”她抱着洋女圭女圭,瘪着嘴要哭。
我要走也走不成,就在这时候林嫂回来了。我正在想月兑身之计,门铃又响。我蹑手蹑脚走到走廊去看,不看还好,看到那人使我惊吓。
是孙国玺。
他来做什么?
后面跟着的是乔琪,再后面是孙国玺的司机老胡,搬运着大件行李。
“就放在这儿。”乔琪对老胡说,“林嫂会帮我提进去。”
老胡不敢接她手上的钱,着到孙国玺点头才收下。
“没事了。”孙国玺要他下去,大概预备在这里待到很晚。
小露在后面拉我的衣摆。
我随着她往里头走,她溜进了储藏室。我不知道她躲在那儿做什么,她对我招手,我凑过去看,墙上居然有个洞。
那个洞像是人工挖的。
“如果有我妈咪不喜欢的客人,她就会叫林嫂说她不在。”小露一口气能说出这样长的句子,颇不简单。
原来如此。
我可怜孙国玺,他应当正式纳妾,,便少了许多烦恼,但也很可能是乔琪不答应。她有她的明星梦,不能轻易成为谁的专宠。
我只看了一眼客厅中的情景,就离开那个洞。
“我该走了。”我对小露说,“这里有没有太平门?”
“什么?”。她听不懂。
想必她也不懂。
林嫂却走进了甬道,叫着:“小露,妈咪要你到客厅去。”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小露把洋女圭女圭藏进床底。
林嫂进来时,我已安全藏进壁橱。幸好壁橱中空荡荡的,足够我躲避。
“看看你,衣服弄得那么脏,我帮你换一件。”林嫂抱起了她。
“不要不要!”小露真是个精灵,手舞之足蹈之,两条小腿拼命乱蹬。
“怎么这样不听话!”林嫂拍她的小,小露立刻大嚎。
“好好好,不换。”林嫂从围裙里抽出条手绢,没好气地替她擦脸。
我不禁要想起嘉露小时候,佣人拿的是孙国玺的钱,却总趁大人没看见时欺负她。有的人天性十分残忍,不但不疼爱小孩子,还视之可厌。
小露还在哭,林嫂也没办法,只好求她;“拜托你别在这节骨眼找我的麻烦,成不成?”
她们出去了,我也立刻从壁橱中出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找到了厨房,轻轻一推门,太美了,旁边正是安全梯。
回到家里,我洗头洗澡,冲去一身晦气。
陈诚下班前打了个电话,问我需要什么,他好带回来。
我需要一个妹妹,安慰我寂寞的心灵。
他回来了,带来大把花束。幸好我没有花粉热,否则光打喷嚏就打不完。
“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