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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 第5页

作者:姬小苔

裴文是个新人,与裴俊荣毫无关系。

现在更没关系了。自从政府要收回拆船码头的风声传出来后,裴俊荣的第一个热身动作就是到海南岛和厦门各处查看适当地点,从此之后音讯全无。据内幕杂志报道说,大搬过后,他在泰国和福建都有据点,比以前更风光。

我以为这下可以安枕无忧,才出来活动,没想到隐居这许多年,刚一冒出头来,居然就给秦无双逮个正着。

也许我们有缘。只能这样解释。

天一亮,我就起身做凿石活动,不论天阴还是下雨,既然开了工了就得把它做完。

照例打得满天满地的石片,打到眼前冒星星,才筋疲力尽地倒下去。倒下去,发现自己很饿,又头晕眼花地起来找吃的。

幸好梅子昨天买的东西还有多余,尽避已经爬上了蚂蚁,总比没有的好。

我决定努力工作下去。秦无双有任何把式尽量使出来,这种决心反而成了我的原动力。我没日没夜地干了一整个礼拜,全靠船夫每天送一点食物过来,打到第七天,整个粗胚出来了。一开始打时,全仗着一股真气,连草图都没画,只是心里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像被施了魔咒似的,拼命地打下去。

这时乍然见到观音石的精魂现身出来,只觉得日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刻的是一尊睡美人,眉眼还不十分清楚,但轮廓却是秦无双的。我颓然坐下,窥见自己的心事,觉得很是羞愧。

才说要忘了她,这些似曾相识的肌肤、骨胳、躯干,就像是捉贼似的逮着了我。我大概是疯了,也计我会疯得跟希腊神话中那个爱上自己作品的雕刻家匹梅林一样,过不了多久还要想跟这尊石像结婚。

可是当我把手掌放在这尊定名为"遗忘"的石像上时,石美人的身体,竟有一种温暖透过了手心,把我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

我提早收工。

也许这尊塑像到此为止,再也不会去动它。

冲了凉,刮了脸,我骑着摩托车出去。

吃喝嫖赌,百无禁忌。总之,在被秦无双这个小妖精磨死之前,先要找点乐子才好。

可是吃喝嫖赌也不是那么容易,总得要有个伴,然而现今人情淡薄,连狐朋狗友也很难得,打电话找了半天,不是不在家,就是推说上班出不来。有个自命清高的家伙还大惊小敝的问:"现在才白天,你就要寻欢作乐,有没有搞错?"

交友不慎乎?我认识的大概都是圣人,才会得到这种结果。

丧气之余,只有自己去找门路,闯进一家挂了PUB牌子的大门里。坐在那里整理杯子的酒保说话了:"喂喂!先生,我们还未营业。"

我厚着脸皮赖了下来:"我等人。"

他只好开了灯,倒酒给我喝。我喝闷酒没意思,走到角落玩飞镖,将靶子就当成秦无双,结果支支命中靶心,连我自己都要拍手。

酒保请我吃他特制的通心粉。

"我们这儿有个飞镖俱乐部,你以后天天来,我特别优待。"

为了投桃报李,我用现成的餐巾纸替他画了张速写,居然还画得很不坏。

"我知道了,你是个艺术家。"酒保乐不可支。

第二杯酒他几乎给我倒满:"多的算我请客!"他对我眨眨那双小小的眼睛。

他绝对划得来,待会儿我喝醉了,就是白开水也可以当好酒买给我。

吃饱喝足,我到楼上去逛。有个房间里摆了座弹子台,我一个人正玩得高兴,一名大美人走了过来,一声不响地站在一边看;过了一会儿,也去挑杆子,背影窈窕轻盈,体态动人,选好杆站定了跟我笑一笑。生得如花似玉,深目高鼻,是个二转子。

我点点头,表示对洋妞并无歧视。

"我们赌什么?"她的口气之大惹得我发笑。

"我赢了你请我吃晚餐。"我油滑地说。这种占愚蠢又漂亮女生便宜的把戏,用不着学,也用不着客气,反正是她自找的。

"如果我赢了呢?"这个不知天高的马子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我请你。我们以三局为准。"

看她敲杆样子我就知道我稳赢了,可是球居然"唰"一下进了袋,我不禁傻了眼。不过也许她只是运气好,反正真金不怕火炼,我十分有把握地提枪上阵。

三局里我输了前两局,原来这妞竟是扮猪吃老虎,四周不知何时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有人同情地看我一眼,拍拍我:"加油!"

我的球运不佳,但风度良好,反正做英雄已经无望,留点好印象给佳人也无妨。

第三局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分数拉平。

"你得请我吃晚餐!"她月兑掉了小小的坎肩,里面是一字领的洋装,内容物惊人地暴露。依我精确的职业性判断,每一个大概都与富士苹果等重。

然后她点起烟,舒服地向后靠,甩动着长发。

我希望她能庄重一点,否则每个人都立刻会知道我是她的客人。

现在落翅仔钓鱼的门槛愈来愈精了,更难得的是我居然先前没看出来。

她只点了蔬菜沙拉和咖啡,我要了全餐。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夜宵了。"当侍者走开后,妞儿说话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白玫瑰。"

"有没有刺?"

她笑了,笑得真是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不!我有职业道德。我可以开健康证书难你。"

我喜欢玫瑰,也喜欢敬业的人。拿起桌上的SweetMemorries,向她举了举。

她倾身向前,两颗苹果也诱人地向前滚。她按住我的手:"从下午到现在,你喝了三种以上的酒,别再喝了。"

这是忠告。

"喝醉我可不管你!"她的劝告无效,气虎虎地放了手,却又娇媚地瞪了我一眼。

一直到她的香闺之前,我都保持清醒,因为她命令侍者不可以再送酒给我,我们总算平安吃完晚饭。

但我应该在她告诉我她的价码前喝醉,才不会被吓倒。

"一万块。"她说。

她开的是BMW,确实也值这价。

她若不要这个价,我也不敢要她,弄不好是有病的。

白玫瑰住在一栋豪华大厦里,光是门口大厅就十分气派:警卫、电视监视器、喷泉、中庭花园。

进电梯后,她很有默契地对我笑一笑,自动地靠紧我。

我也跟她笑一笑。

我不是没有玩过,但这次更下流,所以刺激。

电梯到了七楼,我们走到通道底,门口的号码是十二A。

她打开皮包掏钥匙。"咦!"她惊叫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忘了把钥匙带出门,真该死!"她自责地说。说完,她急忙又转回电梯边,临进去还嘱咐:"你待在那儿,千万别走开,我马上来。"

我站在那里,五分钟过去了,玫瑰没有回来,我动了疑心,干脆按了电铃。门里居然有响动,一个老先生在里头问:"找哪位?"

我们正在纠缠不清时,管理员闻讯上楼了,我转身问他要白玫瑰。他瞪着眼睛望我:"先生,我们这一栋楼没有出租小姐,别破坏我人的名誉。"

"可是她进来时你为什么放她进来?"我一模口袋就知道要糟,皮夹子整个不见了。

"我哪里有放什么小姐进来的?"他比我更厉害,干脆来个死不认帐。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冷冷地说,赖得可是一干二净。

那个姓白的女人是个白贼七,我狼狈地自大楼里出来,心里还在骂,妖精!天下的女人都是妖精、狐狸精、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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