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问题需要答案,单单是屋里原有的书根本填不满他的求知欲。图书馆是解决他问题的好地方,月泠考虑着。或许出去走走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才不会总是受到穆天毅的举动影响。
仿佛默契十足一般,许久未曾响过的电话铃声相应地响起来。月泠回头望向楼下,穆天毅正好奇地看着电话机。虽然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她也解释遇用途,但是每次听到它发出声响,他还是有些吃惊。正考虑要不要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去拿起来回答时,连续响着的铃声已经被答录机功能接走了。
一段月泠简短的留言之后,是一个活泼女子轻快的说话声出现。
“哔!!月泠,是我,媛媛。不是你恐怖的主编,别担心。晚上小九的PUB有聚会,要准时到,可别拿赶稿遁逃喔!哦!!还有上次你和大伙打赌玩输的人付酒帐的事没忘记吧?记得带着你的金卡来,等着你喽!拜!”
月泠听着留言,想着出国前在小九的店里被大伙灌酒,就为了玩飞镖不服输。PUB里最简单玩法就是众人比射飞镖,分数低的付啤酒钱。偏偏她酒量不怎么好,喝了酒后更别想有好成绩,每每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
她关起电脑,把文稿的事情先抛一旁,心想反正坐在桌前也写不出东西来。不如出去溜达溜达,望着客厅里的穆天毅,想着晚上有着枪手代打,金卡是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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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开着牛步般的车子往天母,周日的道路一样很拥挤,满街的车子。好像全市的人都往郊区去玩,塞车严重是台北人的梦魇。前座里穆天毅手拿著书看得津津有味,气定神闲。后座里堆得满满的书籍是她在图书馆的收获。
月泠先带着穆天毅上图书馆,将他留在阅览室里,她精挑细选的借了各类的书刊,可惜没有找到他要的易经,那古老又难懂的东西,害她耗时许久。抱着借好的书回到阅览室时,月泠吃惊的发现穆天毅的桌上一迭杂志,数量多得教人讶异。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记忆力惊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在吸收知识就像海绵在吸收水份一般,他的问题依旧不少,但是理解能力很好,颇能举一反三。虽然偶尔会弄不清楚状况,出点小糗,但是大部分的事情还不至于太离谱。尤其能随时随地的一书在手,看得不亦乐乎。
就像现在,月泠正被塞车气个半死,他却悠哉游哉的躲在书里快活自在。月泠嘟嚷的在嘴里轻轻诅咒,声音小的像是含在舌尖上。
“姑娘家怎好口出秽言。”
穆天毅突如其来的出声说话,把月泠给吓一跳。她偏头一瞥,他依旧埋首书里完全不像曾经听到什么或说过什么。月泠咽下到口的话语,吐口长气代替诅咒。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讨厌的塞车坏了心情。
穆天毅感受到月泠的不耐烦,他终于体验到塞车对现代人所造成的影响是可怕的。再好的脾气也能在壅塞的车阵里给全磨光了。看来现代文明也给人带来许多不方便,就像现在的情况还不如拥有一匹好马来得快速。毕竟他从没有碰过官道拥挤地跑不了马。
他闲散的伸伸腰,头也不回的往后抛出手上的书,书轻轻飘飘的落在后座里原来的书堆上,平稳的激不起一张书页。望着车窗外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牛步而行延伸至路的尽头。现代人的悲哀,天毅暗自想着;汽车释放出的气体,四处工厂的废气,使得空气中充满异味,而想享受新鲜空气也成为苛求了。
月泠为了摆月兑拥挤的车阵,强行将车驶出,开进加油站等候加油,车里穆天毅好奇的打量加油站四周的环境。
他不明所以地盯着工读生的动作,看着年轻的工作人员拿着长长的管子,忙碌的插进汽车的小圆盖里面。
月泠仔细地解释加油站的功能,也对他说明汽油对现今生活的重要性。
“汽油对汽车犹如草料和马的关系,马少喂一餐饲料可能只是跑不快,但是汽车没有油可是一步也动不得的。”月泠举出油田之争的波斯湾战争,证明石油的价值和野心家的贪婪。
穆天毅对人类三百年来的进步很敬佩,却也对人类的贪婪本性很失望,虽然时间经过了那么久,人类依然为了经济利益大起干戈。
“两年前我一老友死于孤山金矿之争,两派人马为了一座不确定蕴藏量的矿山,兵戎相向。虽说『瓦罐不离井边破』但是事实却难免残酷。”穆天毅颇为感慨的细述往事。
“想当初一场争斗也不过是百、千人的恶梦,如今的一场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武功大炫耀,那才真是祸延无辜呢。”月泠无奈的说着。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变得出奇地凝重,她只好讪讪地笑道:“别谈这些了,很多事并非我们所能控制的,与其想兼善天下,不如先独善其身。”
穆天毅正对月泠的冷漠觉得不可议,却发现她的话中有更多的无可奈何,遂决定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杏花村』!”
穆天毅看看月泠,心里暗自猜想,经过了三百年酿酒技术不知道是否也进步了。
终于,月泠多绕了几条熟悉的小巷道,摆月兑壅塞的车阵,来到“尽欢人生”,她们一群死党的固定聚会处。
“这叫『杏花村』?”穆天毅瞪着眼前仿若惨遭火吻的房子,一块闪烁着“尽欢人生”,四个字的招牌挂在门上。
“你难道以为它该是茅舍、竹篱,还有块写着,大大『酒』字的布招迎风飘荡不成?”月泠强忍住笑意地说着。
“这哪是房子--我觉得根本就是一座废墟!”他记起电视上一直报导的公共场所违规使用,怀疑地说:“这该不是才遭火劫的危险建筑吧?”
月泠失笑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不是故意取笑你,不过我们现代流行这种风格的建筑,你就将就些吧!”
“什么是流行?”穆天毅狐疑地问道。
“流行……流行就是大家都接受,而且喜欢、又模仿的事物。”月泠困难地解释,心想,即使说不中十分也该有八分吧!
穆天毅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或许这就像女人缠足那一类的事吧!
“走吧!有人在等呢!”月泠领着穆天毅走人那幢他眼中的“废墟”。
推开门,穆天毅更觉得纳闷,门里面昏昏暗暗,灯光几乎全灭,每张桌上都摆有五彩的蜡烛,有人的座位上蜡烛才点亮着。为何有人喜欢在这种昏暗的地方喝酒?他思之不解。
“你看,已经快断电了,这真是危险建筑。”
走在前面的月泠听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拜托,别胡扯了。这里的装潢花了小九好几百万,这话被她听到了,不把你用扫把赶出去才怪!”
虽然月泠一再向他保证,这幢建筑物绝对安全,至少防火设施一应俱全,没有被活活烧死的危险;而昏暗的灯光只是为了制造气氛,和断电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穆天毅还是觉得现代人真奇怪。
月泠带着穆天毅来到吧台,向酒保打招呼:“嗨!小九来了吗?”
“在楼上等着呢!”酒保颇富兴趣地打量着穆天毅,“满帅的嘛!新欢哦?”
月泠霎时羞红了脸,慌乱地道:“少胡说了!”
酒保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天毅,丢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别理他。”月泠瞪了酒保一眼,“我们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