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子鹃。”他捉著我的手臂不让我动。
“你嫌我技巧不好是不是?这不能怪我,我从没主动吻过谁。以前的男朋友……”
“别提你以前的男朋友。”
“你生气了?这就叫吃醋,对不对?现在你的专业知识里有这一章了,恭喜你。我们要不要继续?”
“你醉了。”
“我没有。三杯Martini还醉不倒我,你不相信?”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呢?我说了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我没学过三四十种专业知识,不该自己管的事从不插手;我没有助人为快乐之本的觉悟,难得帮好朋友一把还差点儿断送了她的幸福;我把生活计划得稳稳当当,因为我害怕变故带来的不安……你听明白了?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傻瓜,胆小表,斤斤计较,爱财如命……”
“你没这么糟。”
“我知道你对我有兴趣,所以我要告诉你真相。”我用再平静不过的目光看著他。“赵文卿,我就是这么糟的一个人。只因为我把自己包装得太好,你才看不清事实。现在坐在你眼前的,不是什么有能力有个性的女强人,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女。我没有秘密,不值得你煞费苦心。如果你看清楚了,就该放开我。”
禁锢我肩头的双手不但没有松动,反而捉得更紧。我身不由己的倒进他怀中,脸庞紧贴著他的胸膛。
“我不会放手的。”他搂著我,声音像是从云端飘来。“你以为吸引我的是什么?女强人?你错了。吸引我的是你,是你本身的特质在我体内起了化学反应,不是你的包装,更不是你的秘密。”
“没必要安慰我。与其等你揭开我的表相后大失所望,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我这种平凡的人。”我闭上双眼,听著他胸口沈稳的心跳,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稳。“放开我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为什么你不相信自己是特别的?至少在我眼中……”
“那都是表面现象。真正的特别应该是你这样──大隐隐於市。你本身就像一个谜,一团雾,我看了几次都看不透,索性就不看了。我怕看得太深,反而伤了自己。”
“子鹃,知不知道你像什么?”
“我像什么?”
“你像一只蚌。外表坚硬得毫无破绽,其实内心是非常柔软的。”
“你抱著一只蚌这么久,不觉得硬么?”
一个柔软的吻轻轻印在我额头上。“我不怕硬,只怕你不肯把蚌壳打开。”
“笨蛋!笨蛋!笨蛋!”我一拳接一拳捶在他身上。“我都告诉你我是个怎样的人了,你还对我感什么兴趣呢?”
他托起我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著我。
“你错了。那不是感兴趣,是喜欢。”
“喜欢?”
“说得再深入点儿,我想我爱上你了。”
我揉揉眼睛,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你说……你爱我?”
“就算是吧。”
“爱一只蚌可能很辛苦……”
“我会看著办。”他耸耸肩,眼角的笑纹加深。
我气得又捶他两拳。“你的专业知识该不会又缺了一章吧?表白哪有这么马虎的?我以前……唔……”
他俯身吻住我的唇,也封住我继续抱怨的机会。
这一次,我没有抗拒。
这是个绵长而醉人的吻,我深深感应到他的存在。我知道这与酒精无关。如他所说,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化学反应──人们称之为爱情,其实就是种让人头脑发热的激素。这种时候,世间一切错误都是被允许的。不管天堂还是地狱,无怨无悔。
“你愿意继续?”
听到他的声音,我睁开眼睛。视野里只有他的脸,和天花板。原来我不知不觉躺倒在沙发上,松开的浴袍也只能勉强掩住一半春光。
“你觉得呢?”我的手指在他颈间模索,轻轻勾出那枚坠子。“如果你想要,我会配合。”
“我不希望你后悔。”
“你觉得我会吗?”
看著他的沈默,我笑了。勾著坠子的手微微用力,我将他拉向自己,让他的唇落在自己唇上。这便是回答。
接著,就是天雷勾动地火,需要打马赛克的镜头了……
电话铃一早就吵得人不得安宁。我睡意朦胧的模向床头,一把抓过话筒。
“喂……谁啊?”
几秒的沈默后,听筒里传出一把女孩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曹子鹃,你找谁?”我边问边吞下一个呵欠。
“我找卿哥。”
“这里没有……啊,对了。”我揉著太阳穴坐起来,终於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也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床上没有第二个人。我模了模旁边,被单还是温的。
“你等一下。”我搁下话筒,裹著被单下床。
赤足走在凉丝丝的地砖上,我来到卧室门口,隐约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回到床边,我告诉电话那头的人:“他在洗澡,你把姓名和电话留下,我让他待会儿打回去。喂?”
“不必了,我马上就到。”
电话突然挂断。我莫名其妙的放下听筒,抓著还没完全飘走的睡意躺回床上,整个人沈入一种似睡非睡、半梦半醒的状态。
原来这么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的关系。
发展到这一步,并不能说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可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什么都知道就不好玩了──这是从他那儿学来的道理。
看著办吧……我也算真正放纵过自己的人了。现在真想好好再睡一觉……
朦朦胧胧的,身旁突然多了种切实的存在感。我伸出一只手模索过去。什么都没模到,手腕突然被捉个正著。我笑著睁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早。”我主动打招呼,声音还有些疲倦。
赵文卿吻了吻我的指关节,一声不吭的帮我把被单拉好。
“你怎么了?”我发觉他神色古怪,眉宇间仿佛有些歉意和责备。
等了半天,他终於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第一次?”
“原来就为这个……你又没问我。”
“那你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误导我。”
“我怎么误导你了?”
“你说你谈过三次恋爱,又说什么以前的男……等一下,你是故意刺激我的?”他那双有著很长睫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不是太疲倦,我想我一定会把屋顶笑翻。
“我想看你情绪波动的样子。”我实话告诉他。“因为你老是成竹在胸,泰山崩於前却依然每分锺心跳七十下。我看了有气。”
“你……”
“就是这个。”我伸出食指按在他拧紧的眉心上。“这种表情我看了踏实。”
“你觉得我很虚幻?”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我点头表示认同,想想又补上一句:“不过你现在真实多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
我轻轻推他一把。“找你的,刚才就打过一次。”
“你帮我接了?”
“我没睡醒,还以为是自己家。”
“你也会迷糊?”他有些夸张的瞪圆双眼,让人看不出是吃惊还是取笑。
我索性指了指依然作响的电话,再把被单往头上一蒙,眼不见为净。尽避如此,我还是不由自主留意起外面的声音。
他接起电话……说了声“喂”……很长的沈默后是一声“好”和落下话筒的声音……接著就是逐渐远离床边的脚步声。
我突然觉得有些蹊跷,抱著被单坐起来。
“赵文卿?”我试探著喊了一声,回答我的居然是大门撞锁的声音。
他出去了?这么匆匆忙忙的,想必是刚才那通电话……对啊,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那是小薇的声音。还有那句“马上就到”……这么说,他是去见小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