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暖暖的光晕,悠悠扬扬的音乐,零星分布的小圆桌,没有吵杂的聊笑声,只有一种奇妙的氛围让心情缓缓沈淀……
我立刻喜欢上这里,目光忍不住朝台上飘去。
一把吉他,一把Bass,再简单不过的配备,却释放出魔幻般的动人旋律,还有那把略带磁性的男低音……
啪──
这是大脑里某根神经断掉的声音。
幻觉吧?那家夥怎么可能在台上……唱歌?咳咳,一定是和他长得很像的人……没错,他是大众脸……
哎?他他他……冲我笑耶?左看看,右看看……附近有人吗?
“小姐几位?”
“我找人。”
嘴上这么说著,可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台上那家夥。拜托,他怎么还在冲我笑?不怕抽筋就随他笑好了……
“你找卿哥?”服务生留意到我注视的方向。“小姐姓曹?”
“呃……没错。”
“这边请,卿哥早给你留了位子。我是Joe,请问芳名?”
热情的大男孩咧开嘴冲我笑,笑得我不好意思拒绝。
“Jane。”
“你稍等,我马上叫卿哥过来。”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我无意识的拨弄著桌上的小牌子,任由那把歌声渗透身体,任由某种东西在心底起著变化……
直到他走下台,走到我对面坐下,那张“大众脸”才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赵先生……”
他抬手打断我。
“‘爱琴海’里没有赵先生,只有文卿,或者卿哥。”
“我想这并不重要。”我笑了笑。“也许你可以先解释一下今天约我的目的?你说有事要和我谈……”
“想喝什么?”
“哎?”
“我推荐这里的MusicDreamerSpecial。”
“等一下……”
“Joe!”他朝吧台一打响指。
两杯乳白色的饮料很快送上桌。Joe临走时又冲我咧开嘴,我不禁怀疑他是否有炫耀那一口白牙的怪癖。
调回视线,赵文卿正目不转睛的看著我。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张大众脸,那种奇怪的“与众不同”却又实实在在撞击著我的感觉神经……
“我想和你谈谈文辉。”
嗯?要步入正题了?果然是为弟弟出头来的……
“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面对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
“你要听好话还是实话?”
“但说无妨。”
“你弟弟斯文有礼,学富五车,绝对称得上是社会菁英,人中龙凤,公司的未来,国家的栋梁……别那么吃惊,接下来才是实话。”我端起那杯MusicDreamerSpecial,小小吸了一口……嗯,味道还真不错。
“曹小姐?”他像是在用眼神催促我。
我接受著他的视线,没有逃避。划过脑际的,是那番多日来想忘却又无法彻底忘记的话。就是眼前这个人,曾经那么深刻而准确的剖析过我……他是如何做到的?
“实话就是──虽然他很好,但不是我欣赏的类型。你弟弟……他并不适合我。也可以说,我不适合他。”
他会说什么呢?是否会因我毫不客气而且是明褒暗贬的一番话而动怒?也可能锲而不舍的替他的宝贝弟弟争取多一次机会?还是……
“曹小姐……”
“嗯?”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哎?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我是不是又被自己错误的推测摆了一道?好像是的……
两杯MusicDreamerSpecial,两份鸡扒套餐。
我突然想笑──因为眼前这个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场景。
尽避心里没底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我必须承认,“爱琴海”的饮料和食物的确好得没话说。当然,音乐也是,还有歌手……
“你在这里驻唱多久了?”问题不经大脑,直接射出。
“两年。”
“那你当顾问多久了?”
“不多不少,也是两年。”
“哪一个才是你的正职?”
“你觉得呢?”
面对他的反问,我有些赌气的切下一片鸡肉塞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我觉得你像个无业游民……”
“Bingo!”
“哎?”
“你猜对了,我没有正职。”
“喂,我随便说说……”
“歪打正著。”他笑得深不可测。
那个表情,我看不透。
当了两年顾问,却宣称自己没有正职?我仍记得Peter言语间对他的看重,看得比客户还重。也许我该找机会问问Peter……
“曹小姐,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谈阿辉?”
话题不知不觉转回原点,我却依然有些混乱。
“为什么?”
“因为他从小就在太过顺利的环境里成长,如果不适当给他一些挫折,将来的路会很难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给了他一个挫折。”他举起那杯MusicDreamerSpecial,仿佛在向我致敬。“而且,你比我想象中更有个性。Cheers!”
“你这种关爱兄弟的方式很特别。”
“爱之适以害之,相信曹小姐也明白。”
没错,我明白,可我不理解的是……
“你不知道我拒绝他了么?那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我知道,但若不亲自和曹小姐谈谈,总是放心不下。毕竟聪明的女孩更善於伪装自己……”
心里“突”的一下。我放下刀叉,目不转睛的盯著对面的男人。
“请你把话说清楚……”
“阿辉条件这么好,正常的女孩都不会轻易放过这种运气……”
“那么请问我是哪一种?不聪明还是不正常?”
“曹小姐你误会了……”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孩!”
不等他反应,我抓起皮包就往外冲。
我了解自己的脾气,平时小吵小闹无所谓,可一旦怒火攻心,那就不是三两句话能摆平的了。但我不想在“爱琴海”这样的地方骂街……
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我想也没想,顺势转身将皮包甩高,大喝一声:
“变态!放手!”
“啪──!”皮包笔直的拍上对方面门。听上去……好像不轻……
边性消失,皮包滑落,露出那张哭笑不得的大众脸,和一块明显的红印子。
手腕仍被他攥著,我却不知该怎么挣出来才好。
罢才那重重一下,解恨,也把我的火气给打没了……
他不说话,我也愣愣的站著,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怪。
包要命的是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显然不少人都听到我那一声“变态”,甚至看到我用皮包袭击“变态”的那一幕。
“小姐,需要帮忙吗?”
“小姐,是不是这个人骚扰你?”
“小姐,别担心,保安马上就到……”
我盯著他依然不肯放开我的那只手,视线一点一点抬高,扫过他的黑衬衫,扫过他颈上的菱形金属坠子,最后狠狠瞪在他脸上──那张可恶的,“与众不同”的大众脸……
这家夥,他以为被当作变态抓起来很好玩是不是?
“你到底想怎样?!”
“听我解释。”
“你当然可以给我一个很完美的解释。可我已经生气了,你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那就接受我的道歉。”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
“什么嘛,原来是情侣吵架……”
“走啦,不是变态,没什么好看的……”
“真是,吵就吵嘛,没事叫那么大声……”
愤怒和抓狂的区别,我想我终於可以体会了。
“走开!不关你们的事!!都给我走远点儿!!!”
“呼啦──”一声,人群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我们两个站在露天广场的正中央……
咆哮过后的我不但气息紊乱,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虽然我没有镜子,但我能从温度的变化上感觉出来……呜,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