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八。”
“只要两块八?”我有些意外。去食阁叫这么一份饭菜至少也要四块半,分量还未必有这么足。“卖这么便宜万一亏本怎么办?”
“你怕我没钱赚?”
“外卖本来就不怎么好赚啊,万一你老板赚不了那么多钱,把你给炒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话中有种没来由的笃定。我不免替他担心。
“做人要有危机意识才好。”我放下便当盒教育他。“做老板的人是不会管手下死活的。他们高兴了可以雇你,可以给你加薪,不高兴了也可以随时炒你,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倒霉……”
“你说什么?”
糟糕!我慌忙掩住嘴巴可是已经太迟。柱哥一脸阴晴不定的逼近我。
“你、被、炒、了?!”
“我……我……你要是说我把我老板炒了也不是不可以……呃……今天天气真好……”我朝旁边挪了挪,吞著口水说道。
“他凭什么炒你?!”
“他……他是我老板啊……他有这个权力……”我又挪了挪。天啊,他的杀气好重……
“你该死的天杀的笨蛋为什么到现在还替别人说话!?!?”
“我……我……我……”我彻底开始口吃。
“别挪了!”
“哎?”
“我叫你别挪了!!”
“哇!”我从石凳上掉了下去。眼看我纯洁的就要和草地做出亲密接触,一股外来的力量瞬间将我坠落的身体拖离轨道,“碰!”的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壁……
噢……鼻子……跌到我也认了……为什么每次都不肯放过我脆弱的鼻子……我痛苦的忍著即将奔涌出来的眼泪,抬起头想看清自己到底撞到了什么,却被一张超近距离的脸吓得“啊”了一声。
“柱……柱哥?”他的五官有些模糊。
“你最好别再这么看著我……”
“哎?”
“我警告你!别再这么看著我!!”
我慌忙把眼睛一闭,本来就悬在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流淌出来,顺著我鬓角的发丝一点一点往下滑。
“要命!”
又怎么了?我不是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吗?他还不满意?
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我很想瞧瞧他为什么发火。哎?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近?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两片潮湿的温热蓦地封住我正要张开的嘴唇,也吞没了我尚未提出的问题……
这这这……他他他……我我我……我们是不是在接吻?
哇!舌头进来了……唔……好奇怪的感觉哦……嗯……汉堡肉?现在想这个好象很没情调……不行,缺氧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他突然松口。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棒!好棒!”
“再来!再来!”
“别停!别停!”
“教我!教我!”
天哦,那些小孩子什么时候围过来的?还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喂。”柱哥忽然推了我一下。
“什……什么?”我很想从他腿上跳下来,无奈却被抓得紧紧的。
“他们想看。”柱哥朝那群孩子一努嘴。
“那……那又怎样?”我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不怎样,再来一次就好。”
“再……再来一次!?”
“你不喜欢?”
“不……其实……也不是……”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再来一次。”
“唔……可是……”我的脸在发烧,太阳把我晒得晕晕乎乎的。
柱哥也没有给我继续找借口的时间,他又一次堵住了我口中的语无伦次。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在一群国家未来栋梁的观摩下。
在汉堡肉和卤鸡翅搀和的味道里。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弄丢了两个宝贵的初吻……
第八步
我开始翻报纸找工作。
虽然我懒,可我并不真的喜欢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用子鹃的说法──迟早会腐烂掉。更何况我的经济状况也不允许我以一个无业游民的身份晃太久。
“为什么现在不论什么公司请人都以电脑专业知识为首要考量?”我不理解的问子鹃。床上摊开的报纸上已经被我打了几十个叉叉。
“你白痴啊,现在做什么离得开电脑?”子鹃陪我窝在房间里,不过却是在翻化妆品广告。
“可为什么连推销员也需要电脑程式设计二极合格?只是卖蒸气熨斗而已,又不是推销软件……”我仍不理解。
“你动动脑好不好?”子鹃扔下广告用食指戳戳我的额头。“一个有电脑专业知识的推销员和一个没有电脑专业知识的,你说客户会比较信任哪一个?”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别‘哦’了,你到底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
“只有这个了。”我把唯一的一个圈圈拿给她看。“振发活海鲜,女皇镇分店开业,招聘女店员,月薪1300元。”
“女招待你也去做?”子鹃大叫。“而且月薪才一千三!?”
“是女店员……”我纠正她。
“都一样啦!你知不知道做女招待很容易被性骚扰的?那些变态老会趁你端盘子的时候模你的大腿,模你的胸……”
“没……没这么严重吧?”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亲身体验一下,反正我是警告过你了。”子鹃拍拍起身,拿著剩下的广告踱回自己房间。
我看看墙上的锺。原来又到她做面膜的时间了……
女皇镇距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三个地铁站的车程。
我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间新开业的“振发活海鲜”,店门口挂著两只醒目的彩球。
老板姓张,模样挺忠厚的。在我说明来意后,他热情的把我招入店内,指东指西的为我介绍店面布局,最后交给我一身裁剪有些类似旗袍的工作服。大红色的。
“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他笑呵呵的说。
我并不讨厌这个全新的工作环境。至少我当时的想法是这样。
“振发活海鲜”在饮食业界本来就小有名气。如今新店开张,前来捧场的客人自是不在少数。
第一天。老板要我站在店门口用甜美的微笑和客人打招呼。笑了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之后我的下巴开始抽筋。
第二天。老板仍要我站在店门口。不过这次是领客人到安排好的座位上。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百趟后我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太适合穿硬底高跟鞋。
第三天。老板说我不用站在门口了,店里面更需要人手。於是从这天起我正式开始了我的端盘子生涯。
一个星期过去后,我很自豪的告诉子鹃:“那里并没有什么变态老出没,我也没有遭到性骚扰,老板甚至夸我做的很好并打算在月底给我加薪。”
“加多少?”
“十五块。”
“十五块也叫加薪?”
“我觉得不少了啊……”至少可以从柱哥那儿买五个便当。
“不要笑得太早。”子鹃如是说。
我开始想念柱哥……和他的便当。
自从那天他连拐带骗的吻了我又送我回家之后就一直音讯皆无。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子鹃。
即使是在餐馆里忙碌的时候我也会时时记起便当盒里的炸鸡腿、卤鸡翅、糖醋排骨和咖哩牛肉……偶尔还有汉堡肉的味道。我不晓得这些念头是否来自餐馆里千篇一律的海鲜大餐。
“今天午饭吃什么?”我问掌厨。
“海鲜炒饭。”
“那晚饭吃什么?”
“海鲜粥。”
我没言语了。其实不问我也猜得到。早在上工第三天起我就清楚的了解到这里的包伙模式。问一问只是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奇迹发生。
“阿兰,把这盘龙虾端去13号桌!”老板突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