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那丫头都快满双十年华了,辂儿还想把人家耽误到什么时候?”商辂和周
家独生女周朝云的婚事,是商嵩义在十五年前订下的,算是一桩含有某种程度的利益
联姻。
商辂素来不喜混迹商圈,总嫌人家铜臭味太重,当然不甘心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就
这么草率了结。
“辂儿的眼光独特又挑剔。”知子莫若母,商辂的母亲辜丽容轻声开口:“虽说
朝云又温柔又美丽,深具大家闺秀的风范,但辂儿就是不喜欢,咱们也实在没法勉强
他。”
“这可由不得他。”憋了一肚子气的商嵩义一掌拍向桌面,将杯内的茶水溅洒四
处。“两条路给他选,一个是弃官从商,回来继承家业;一个拜堂成亲,传延商家的
香火。”
这是最后的通牒了,商弘肇夫妇互望一眼,心中不禁同时暗暗叫苦。
“那...棣儿呢?”卢老真是哪壶不一提哪壶,唯恐天下不乱吗?
商弘肇挤眉弄眼想叫他闭嘴,要显然来不及了。
“至于棣儿麻...”
“噢!别把我也搅进去。”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大家的目光同时瞟向大门口。商棣嘻皮笑脸,大模大样走了进来。辜丽容一见到
他,马上皱起眉头。这个顶极邋遢男真是他儿子吗?
一件黑色短打背心,领口、袖边全像狗啃过一样,露着参差不齐的须边,右手臂
呈紫红色的是什么?天!居然是新添的刀伤。“你还知道回来?”商弘肇待要发作,
却被两个弟弟一把拉住。
“爹,半年多不见,您老人家的脾气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改进?”商棣夸张地摇摇
头。“这怎么可以,都要当爷爷的人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商嵩义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即抓着他的衣领,冲动地
问:“是不是你已经...”唉,事到如今,只要有曾孙子抱,他也不在意这个逆孙
是否先斩后奏了。
“麻烦你联想力不要那么丰富好吗?”商棣把他爷爷安顿回太师椅上,现出八百
年难得一见正经神情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别逼着我做这做那,我就保证让大哥
在一个月内乖乖地拜堂成婚。”
这一说倒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全睁着兴味盎然的眼光欲知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
么药?
商弘肇以姑且信之的眼神和父母、妻子、兄弟们作了沟通,再沉吟半响,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天机不可泄漏,总之,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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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纸醉金迷,腐蚀人心的地方。
唐,天宝年间,海内承平,物阜民丰,是一个非常锦锈繁华的年代。
上自皇帝后妃,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开怀纵性,冶游兔逸乐。据说,后宫佳丽中,
最受宠的杨贵妃,光是为她服务的织绣工匠就多达七百多人;朝臣送的美食一天便有
几千盘,一盘的价格抵得过十户小康人家全数的家产。
身为卑微的小老百姓,虽没能有这等排场架式,但寻欢的法子一样多得不胜枚举。
其中最具传统风味,且历久不衰的休闲娱乐,当然就属“妓院”喽!
秀安镇更是这一行业的“首善”之区,最鼎盛时期,甚至“户户皆花,家家是玉”,青楼鳞次,灯火辉煌,骚人墨客冶游列虚日,风月撩人到天明。
其中艳名最是远播,女校书(妓女的别称)最是妩媚风流的,便是位于柳江畔东
岸第三家的“怡春院”。
整个柳江两侧共十八家妓院,为什么单是怡春院特别门庭若市,火山孝子鼎盛?
一半的原因是老鸨史香君长袖善舞,经营有道;另一半原因则是她那个貌似潘安
犹胜三分,形比西施益加绝美的“儿子”--史板凳。
说起史香君这个比女人还漂亮得根本没天理的“儿子”,那可真是轰动武林,惊
动万教,在秀安镇几乎老少咸宜,男女不忌,人人对他又爱又恨却又莫可奈何。
因为他大罪不犯,但小罪不断,偷鸡模狗的勾当他样样皆通,只除了杀人放火他
还没学会。
史香君之所以能一举网罗到上百名花容月貌,精歌善舞的妇校书,全拜他那个不
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儿子”之赐。这些名妓泰半是慕他的名而来,但求三不五时能
见他一面,便于愿己足。
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烟花女能得到他的青睐,连牵牵小手或主动投怀送抱都是
奢想,因为他是光说不练小丈夫,最怕消受美人恩。
“来了!来了!”掌灯时分,柳江畔的四大胡同,从酒国英雄堪堪下得床来,正
梳理巧扮,浓妆艳抹以招徕,忽然一阵骚动,大伙儿忙停下手上的工作,将预先准备
好的时令水果往牌楼下丢。
“板凳,这里,看这里!!”牡丹楼的聂小钗大声呼唤。
“还有我!”群芳阁的红寇姑娘,搔首弄姿抛出一个特大号的飞吻。
“还有我哪。”
“板凳,板凳!”
一时之间,叫嚷声不绝耳,青苹、水梨、香瓜....掷得满巷汁液横流。
史板凳明明拥有上乘的轻功,却故意放慢脚步,还不时深情无限地浅回眸,让那
些垂涎他己久的清吟小班(妓女的另一别称),益发疯狂地把水果往下扔,乐坏了成
群跟在他后面捡便宜的小表头们。
“都捡够了?”他转头问。
“够了够了。”小娃儿约莫二十来个,平均信息论八、九岁,他们把上衣月兑了当
布袋用,因为重,不得不使出吃女乃的力气,个个胀得脸红脖子粗。
“既然够了,那咱们就散了吧?”史板凳俨然像个孩子王,小表头们欣喜若狂地
接受他的指挥。
“照例数到三,--二--散!”话声甫落,众人即成鸟兽,四逸奔散,其中跑
得最快的当然是史板凳。
“这招骗果了吃的恶劣伎俩屡试不爽,胡同里徒留哀惋连连,却没有人会拿恶毒
的话数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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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春院里有来自天竺的舞娘,她们随着如泣如诉的风骚乐音款摆起舞,脚底和手
指都涂上红色,掌心也是一点红,舞动时如一双双大眼睛在猛眨。
史板凳回家从来不走前门,不,他根本不从正门进入,直接由墙外翻过去,据说
这样比较省时省事。
“娘!”他忽地自帘子后头冒出来,抓起她娘祭拜吕洞宾用的火鸡腿凡往嘴巴送。
“死丫头!”史大娘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只在她娘面前才当女人的“板凳姑娘”
口中把鸡腿给抢救回供桌上。“这是拜拜用的没瞧见吗?”
史板凳撇撇嘴,嘟嚷道:“这姓吕的狂只会调戏女人,有啥好拜的?光听他
的名字就知道绝非正人君子。”
“废话,他要是正人君子,那咱们靠什么吃?呃....”警觉到失言了,史大
娘赶紧双手合十,向吕洞宾赔罪。“对不起哦吕大仙,我不是故意骂你小人,我只是
....”
“好了啦,你这不是越描黑吗?”史板凳一坐到神桌旁的太师椅上,还非常
不淑女地跷起二郎腿。
“你给我住口。”史大娘一掌拍向她》穿着男装,修长匀称得令人惊叹的大腿,
“女孩子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起来,这是你坐的地方码?”
“不赖嘛,你还记得我女孩儿家。”史板凳不情不愿地将她的“尊臀”挪动到另
一张太师椅上。“全秀安镇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快把”史板凳“当成如假包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