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你放手!我说过了不认识你,你再不放手我要叫喽!”女人嗓门奇大,一嚷嚷把大厅里仅余的几名宾客都给吸引过来了。
唐蓉依悉闻见熟悉的呼喊,好奇地也凑近瞧瞧。
那不是百惠姊吗?她怎么会跟伊藤拉拉扯扯的像在争吵什么?
“今天不把事情做个清楚的交代,休想我会放你走。”伊藤巨大的手掌如一把铁钳,令她一动也不能动。
“非礼呀!抢劫呀!”百惠边叫边动口咬他。
“先生您……”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公共场所成何体统?
“抱歉,我们马上离开。”伊藤旋身迎向唐蓉,手里仍紧抓著百惠不放,“给我半个小时,让我料理完家务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百惠姊?”唐蓉呆愣在当场,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蓉蓉?嗳,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混』到伦敦来了?”她细眉轻挑,充满暧昧。“你跟他一道?那最好,赶快替我求求情,敦他别为难我这可怜的女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烂命一条。”她抓紧皮包,好像怕遭强盗打劫似的。
唐蓉不了解她和伊藤之间的牵牵扯扯,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劝解。
伊藤脸色不佳,近乎凝重地摇摇头,接著以日语不知向吉冈百惠说了些什么,吓得她脸色惨绿,两片厚唇抖个不停。
“我们走。”十分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即拥著唐蓉拂袖而去。
呆杵原地的吉冈百惠,因他鬼魅也似的凶狠目光,吓得魂飞魄散,仓皇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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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拥著唐蓉坐进电梯,却从二楼转出侧门,拦下一部计程车,跟踪吉冈百惠来到近郊一处警戒森严的花园古堡。
唐蓉始终不发一语,只静默一旁,忐忑不安地握著他的手。
她再笨、再天真也看得出来,伊藤一定隐藏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她从他郁结的眉宇读出恨憾和无尽的神伤。
把早先的醋意暂放一旁吧,他需要她,尤其是这个时候。她温婉浅笑,企图抚平他愁结益深的眉头。
“陪我下去走走?”
方要举步,忽见两辆高级轿车急驶进入古堡。
唐蓉一惊,忙伸手勾住伊藤的颈项,“吻我,热情一点。”
伊藤不明所以,却是乐意之至,此刻他思绪芜杂,心情大坏,正需要藉她的软玉温香稍作抚慰。
但唐蓉的表现竟是心不在焉,马虎了事,这种索吻的态度根本毫无诚意。
“进去了。”她的目的只为掩人耳目,选在这节骨眼,这种地方亲热,实在太没情调了,她不屑为之。所以……“干嘛那样瞪著我?”
“因为我有被侮辱的感觉。”
“谁敢侮辱你,我去找他算帐。”她是标准的行动派,话刚出口,袖子已经卷起来了。
“装蒜。”瞧她可爱的俏模样,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忍心对她发飘。
“对不起嘛。”嬉闹完毕,她马上敛起脸容,“你可知道刚刚进去的是谁?匹特洛·安格里凯瑞。”
伊藤大是兴奋,疑虑也更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只费了一点点功夫。
“你查过了?”暗杀匹特洛应该就是她伦敦之行的主要目的。
然而唐蓉并不知道,她的上级要的可不只是匹特洛的项上人头,还有他存在上海银行的大笔赃款。
“嗯,匹特洛现在化名为查理·彼特,在公园大道十六街经营一家规模颇大的酒廊。昨天我尾随他回到这里,原想潜进古堡模清底细,不料遇见了百惠姊。”
一提到吉冈百惠,他清朗的面孔立刻罩上一层冰霜。
“你们十分熟识?”看得出来,他极不希望唐蓉和百惠有丝毫牵连。
“她是我在上海时候……记得吗?我曾经跟你提过,介绍我到各个饭店去跟……就是她。”
伊藤喟然一叹,“没想到她会沦落到那步田地。”
“你,愿意让我知道,你们是——”
“夫妻。”他脸上漫起古怪的笑,像自嘲又像无言的抗议。“十三岁那年,我爷爷帮我娶了一房媳妇,以便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很可笑对吧?”
的确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如此荒唐无稽的事。
难怪百惠姊的年纪看起来比他多上一大截,原来他们是老妻少夫配。真鲜!
唐蓉忍著想笑的冲动,因为门口的警卫显然发现他们两个不仅是谈恋爱谈昏了头忘了已是半夜三更,还有乘机偷窥乱闯之嫌。
“我们先回去,养足精神再作打算。”
“不,我要进去探个虚实。”伊藤把行李、手枪和一半的现钞递给她,“回饭店等我,睡前记得锁紧门窗,除了我谁叫门都下要应。”
第八章
“啊——”
比尖刀还利的叫声划破黎明的宁静,窗台上的鸽子呼噜呼噜拍翅飞散,晓风也助阵似地猛击玻璃窗。
唐蓉被自己的叫声惊醒,陡然睁开眼睛,以为已经轮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床头的钟指著十点正,伊藤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迅速梳洗完毕,房铃全无预警地叮当乍响。她俐落地操起手枪,闪到门后后。
“谁?”
“客房服务生。”来者声音老沉,显示年岁不小。
“我不需要任何服务。走!”小心为上,有了昨日的惊魂追杀经验,她不得不步步为营。
“唐小姐,你还是开门吧,我叫山姆,是杰瑞的朋友,有要紧事找你谈一谈。”对方似乎对故弄玄虚的把戏不太感兴趣,三两句就自动招认。
唐蓉对山姆完全没概念,杰瑞不是应该还在泰国吗?如果有要紧的事,他干嘛不自己来找她,莫非真的出事了?
“他,他还好吧?”
“你不会希望我站在门口谈论他的,把门打开。”
唐蓉咬咬牙,陷入天人交战的困局。
“他现在人在哪里?”她一打开房门,旋踵拥上来四、五名手持冲锋枪的大汉抵住她。
“把枪支收起来。”当然也包括唐蓉手中那一把。
这名年约五十开外,西装革履穿得像个便衣刑警的男子,身材高壮,至少有六尺多,阴沉的脸色一望即知并非善类。
“如果你肯乖乖和我们合作,我也许会考虑告诉你。”他对唐蓉的美貌诧异地眼睛陡然一亮。
“你们是……”
“聪明的女孩是不会乱发问的。”因为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带走。”
“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唐蓉略一挣扎,立刻被打手使劲抓得死紧。
“到寒舍暂住几天,等我们『东西』到手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不过,这一路上,唐小姐最好不要出什么花样,我不想以粗暴的手段对付像你如此美丽的小姐。”
唐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随他走出饭店。
此时饭店进进出出的人并不太多,只是大伙各管各的,谁也没留意一群大男人,会在大白天胆大妄为地挟持一名弱女子。
唐蓉暗中拿眼睛逡巡四下,她很清楚,如果不趁现在逃走,一旦被押进房车里,就插翅也难飞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痴心妄想逃——”外国男子一句话没能说完,立刻翻起死鱼眼,喉咙咕噜吞下好大一口口水,直挺挺瞪著与他擦身而过的两名waiter。
唐蓉背脊一凉,怎么今儿来了这么多道上的人马?而他们似乎全冲著她来。运气有够背,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表情自然一点,伊藤先生不喜欢他的客人摆著一副苦瓜脸。”waiter装扮的两名壮硕男子神乎其技地在顷刻之际,撂倒先前那批恶汉,迫令他们夹著尾巴栖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