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防?她手无缚鸡之力,妈妈又懦弱没主见惟继父之命是从。所以,当百惠姊游说她下海时,她只短暂挣扎了一夜便答应了。
她要离开那个家,离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继父会趁夜破门而入非礼她。
可恶!一闭起眼睛,脑海又浮现继父那双贪婪婬秽的三角眼。
一阵欲吐的恶心袭来,害她把胃里仅余的一些食物也一并呕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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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在二楼底间找著了委员会的重要证人郭美亨。
他没推门进去,她的轻咳甚至低声喘息,在任何时候,即便寤寐之中,他都能清楚辨认出。
他对她太熟悉了,三年可不是一段短暂的日子,那时的美亨青春方炽,娇艳动人。刚开始,他们天天腻在一起,没日没夜。他在所不惜地为她跷班,为她关掉雷恩命令必须二十四小时开著的传呼机。
后来她常托辞各种理由,几天才聚一次,说是多些空隙,不再那么黏腻,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
他信以为真,毫无异议配合她的需要,直到某日午后……那是个凤凰花开的季节,白色小雪蓟沿红甎道怒放得犹如成片雪花。他兴匆匆捧著一束紫玫瑰,到她的办公室接她一起吃中饭,才意外发现她正挽著一名中年男子的手臂,有说有笑……
于是,他们分手了,来不及道别,更没有煽情的分离场面,惟空中倾盆象征哀悼的大雨。
之后他辗转得知,那名男子叫做李刚,是华人三合会的首脑之一,暗中与毒枭匹特洛·安格里凯瑞勾结。
冤家总是路窄。雷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把这项棘手的任务交给他。
确定她仍活著,以及被藏匿的地点就好办了。
伊藤环顾左右,疾速闪进一道写著“储藏室”的木门,拎出他要的东西,重又回到唐蓉休憩的客房。
“嘿!不需要演得太逼真,”他瞄了一眼地上的污物,“留点体力待会才能混出去。”
“混?!”唐蓉的心再度被他悬在半空中。“你不带我出去?”
“会的,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他轻柔地拍著她的背,“在出去之前先把这个换上。”
他拎回来的是一套寄怀别馆佣仆的工作服。
天呐!她的灰姑娘美梦挨下到午夜十二点,就碎了!
“不换不行吗?”人家好舍不得这套名牌服饰嘛。
“除非你希望一辈子待在这儿——帮佣。”伊藤打开皮夹,“你的导游费。”
唐蓉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不用了……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是说过了今天以后。”她无声地哭了。
伊藤顿了顿,牵起她的手,把钱塞进去,“明天准时到酒店找我,带我真正地去游览一趟上海。”
完成这次任务后,雷恩给了他两个星期的假,他原已订好了到泰国的机票,下过为了她,他愿意将行程挪后,毕竟她曾帮了大忙,不是吗?
“一言为定。”她真的是个大孩子,可以为一个陌生人随便的承诺喜得笑逐颜开。
“嗯,快换衣服。”没时间了,他预定在二十分钟之内把郭美亨救出来,已被她耽搁了十分钟。
唐蓉在房里绕了一圈,面露难色,“这里没有浴室。”他说过不可以在男人面前换衣服的。
“那就……在这儿换吧。”伊藤很君子,丝毫没占她便宜的意思,迳自踱向窗台,平眺远处错落的城楼。
他在想什么呢?
唐蓉觑向他颀长的背影,胡乱忖度,两手边忙乱地月兑衣换衣。
好奇怪的男人,难道是她长得下够好看?楼上那个人是谁?
“好了?”他时间抓得神准,唐蓉刚拙完最后一个钮扣他就转过身来。
“嗯。”这套衣服挺合身的,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一套像她这般瘦小女子适穿的工作服。
伊藤紧抿著唇,蹑足步向房门,轻轻推开一个小缝,窥探外头的情况。
大厅依旧热闹非凡,他们的离席显然没引起太多注意,众人照常寒暄讪笑,大啖美食。
“现在正是混出去的好机会,你端著这个,”他把女主人好意遣人送来的托盘递给唐蓉,上头放有热毛巾、红花油和温开水。“左转直走到底,踅入厨房边的洗衣室,再从后门绕到侧门,那儿会停放一部黄色计程车,你什么都别问,直接坐上去,司机会送你到宋庆龄墓园的售票处,到了那儿,你再自行回家去。听懂了?”
他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把寄怀别馆的地形模得一清二楚的?
“你……你都安排好了?”他飘忽森幽的眼,总是令唐蓉捉模不定。像团重重迷雾,除了他自己,拒绝任何人触及。
“没错,快走。”在门关上之前,才焦灼吩咐,“记得随机应变,这段路得靠你自己。”
“我明白。”唐蓉点点头,螓首一擅恰巧迎上他狭长黑亮的眼,心湖又莫名地慌乱起来。他的眼、他的唇,举手投足,顾盼回眸全散发著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尤其对她,从初识的那一刻起。
可,正值青涩年龄的女孩儿,懂得什么呢?这种若有似无的情愫和她绝难达成的美梦一样,是不切实际的。
唐蓉黯然隐入甬道,按伊藤所指示的方向战战兢兢走去。好在别馆里人员分子杂,根本没人留意到她的存在。
客房内的伊藤迅速返回那间他昨晚已察探过的房间,但,这个女人是郭美亨,他曾经挚爱过的恋人吗?
伊藤一凛,显得踌躇不前。
躺在床上的,是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气息恹恹的女人。
“美亨!”他试探性地叫唤她。
“是你?!”她神经质地眨巴眨巴眼睛,忽地,呜咽了起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的求救信寄出去足足一个月了,你还恨我?巴不得我死?”
冰美亨歇斯底里地指责,心中交织著复杂的情绪。他待她一向体贴备至,浓情绸缪,这种感情是不应该会改变的,即使是她背叛在先,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宠她,在乎她,是不是?是不是?
勉强由床上支起身子,她瞟见的不是一双热切充满思念之情的眼,而是冷漠迷离,蓄著同情无奈的眸光。
“准备好走了吗?”他的语句中不掺一丝一毫的感情,完全公事公办。
如果不是她信中提及愿意作证,让李刚俯首认罪,并且泄漏贩毒集团的两处重要据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
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他是个可以痴然钟情,也可以挥剑冷绝,潇洒来去的男人。
冰美亨抽啜著鼻水,一手按在胸口,“你什么态度?我已经病成这样,你连句体己关心的话都没有,活像个陌生人?怎么?变成铁石心肠啦?我——”
“走是不走?”语气是一道下容质疑的命令。
冰美亨掩面痛哭,肩头不停颤动,绝望而痛楚地,眼泪成串滚下,有些神智昏聩。
“不要对我凶,我受够了。李刚说好要娶我为妻,给我房产、股票、钻戒,他骗我!他根本早就有了老婆孩子,我到了上海才知道,自己只是他众多情妇当中的一个。伊藤,你原谅我,我们回京都,重新开始,我发誓——”
“够了!”伊藤镇静地瞅著她,面无表情。
冰美亨泪眼婆娑,被他的阴郁震慑住了。
伊藤伸手解开她的衣扣,用尽可能的快速动作替她换上唐蓉那套价值不菲的名牌衣饰。
她先是一阵惊喜,但很快即恢复原先的颓靡沮丧。
世上最远的距离,存在不再相爱的男女之间。他们近在咫尺却如隔千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