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雅萍。”她是易寒和杨忌等人的小师妹,八岁时遭歹徒拐入青楼打杂,幸为易寒救出;从此对他耿耿忠诚,视如父兄。“大师兄要你出席宴会,你就非去不可。在易武门,没有人可以违拗他的命令。”
“我不是易武门的人。”充其量她只是过客,易寒未善尽地主之宜,甚至仗势欺负她,是他不对,他们凭什么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曾雅萍笑了笑,走向床边,掀起被褥一角,“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不是自愿的。”岂有此理,她在彰显什么,易寒的恶行劣状吗?
曾雅萍仍只是笑笑,“认识大师兄十年,我还不曾见过哪个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所以我别无选择,合该心甘情愿任由他蹂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算是什么歪理?
文君气炸了,窝进被子里,看他们能耐她何?
“你真是倔得好可爱,难怪大师兄对你特别着迷。”曾雅萍这回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如果不是她的论调过于荒诞,文君还真想跟她交个朋友。
“谢谢你的赞美,请回吧!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的。”她用被子把头脸统统盖住,以为这样就很安全。
“很抱歉,我只听命于大师兄。”曾雅萍伸出二指,往她麻穴一点,文君立刻动弹不得。
使诈?!
文君瞪大眼睛,气鼓鼓地望着她,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曾雅萍手脚俐落,三两下已将文君打理得鲜妍亮丽。
小婕直愣愣的看着她家小姐,禁不住赞叹:“真是太美了!”
“大师兄看到你这副倾国倾城的模样,一定高兴极了。”曾雅萍对自己的手艺信心满满。
可文君自镜子里瞟见的却是一张言不由衷的笑容,那柔笑中竟然星星点点……如泪!
第五章
这场宴会之盛大,远远超乎卞文君所能想像。
偌大的议事厅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举凡丐帮、唐门、峨眉、嵩山、华山、少林……无不派人出席。
当文君从珠帘后走入大厅时,现场立即奇迹似的鸦雀无声。她起初以为是自己不可方物的美貌,吸引住众人的目光,之后才晓得,他们在乎的是易寒。
武林中人乃绝对的霸权专道,在他们眼中,再美丽的女子均无足挂齿,唯有武艺冠绝群伦的男人,才值得赞扬传颂。文君被安排坐在易寒左侧。她既非女主人,亦非江湖女杰,这样盛装出席宴会,炫耀的成分,多过实质意义。
文君不明白易寒真正的用意,收纳一名女奴需要如此慎重其事的昭告天下吗?
待田弘遇和周倩玉、郭雪红等一一出现后,她才隐隐约约了解他的企图。他要利用她来讨好田弘遇?
“田国丈。”易寒故意抬高他的身分,令田弘遇乐不可支。“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璧生辉。”
“好说、好说。”果不出易寒所料,他的一双贼眼像钉子定住一样,紧盯着文君。
“来,我为您引荐一名绝色佳人,卞文君,卞姑娘。”易寒往文君背脊一戮,暗示她得笑脸迎人。
“田大人。”她浅浅的笑靥,登时让田弘遇的眼睛大放光彩,“我……民女敬您。”可恶的易寒,他敢再捏她,她发誓会咬掉他的手指头。
“好好好。”传言田弘遇从不在外头用膳,倘若情非得已时,也必然叫他的亲信先用银针试过,确定安全无虞,才肯就口。
眼下不知是他习性改了,抑或文君的美艳的确颠倒他的神魂。他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啊!”酒才入喉,田弘遇倏然砸掉酒杯,瞠大眼珠子,直指文君……“你……你下毒害我?”
“我……我没——”她一句话没说完,周倩玉和郭雪红旋即飞身而至,一人攫住她一条胳臂,在田弘遇的鹰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直窜出大门,往后山墨竹林狂奔离去。
一阵惊嚷后,田弘遇踉跄跌向餐桌,将满桌的菜肴扫落地面。“那女人……那——”一滴血自眼角淌下来后,田弘遇寂静无声地结束他的生命。
死了?!令江、浙百姓闻之色变的大魔头,就这样极不名誉地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上?
大伙骇异之余,只听见易寒的随从纵声道:“是卞文君害死了田大人,快去追捕她。”
田弘遇手底下那些平常只会作威作福的喽啰,本来就没什么本事,更无见解,如今听见有人嚷嚷捉拿卞文君,立即一窝蜂的冲出去。
“易掌门,这……”江湖人士原即不喜欢和官宦权贵交往,兼之田弘遇恶名昭彰,死有余辜,谁也懒得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把人拖出去,等候官府前来收尸。咱们别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酒兴,各位请坐!”易寒春风得意,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策马走在出城唯一的林荫道上,日头快将偏西,空气清爽起来。
周倩玉、郭雪红和卞文君分乘两匹坐骑,快如闪雷地奔进墨竹林。
忽地,那马儿一个颠踬,昂首一啸,前蹄高举,将背上的人儿摔了下来。
周倩玉定睛细看,方知步道上布了绊马索,她惊魂未定,林中已杀出数人,刀剑交加,将她们围在中央。
文君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躲到郭雪红背后。
“夫人、二女乃女乃?”尘土飞扬,这些灰头灰脸的家伙,竟是副将烈致威和他的部下。
“瞎了狗眼了,连我也敢吭害!”周倩玉掸去衣袖上的尘土,竖眉怒目地斥道。
“夫人请息怒,夫人有所不知,您和二女乃女乃才走不久,曹化淳那老贼就领了一匹爪牙往盛泽镇肆虐,因此末将才不得不布起绊马索。”
“曹化淳!”周倩玉听到这三个字,如同见到另一个大恶魔,赶紧拉着文君往树林后的茅草屋走。
“你干什么?”文君火大地不肯依从,她又不是小鸡,这样把她拎来拎去算什么?
“时间紧迫,待会再跟你解释。”周倩玉预先将军服、官帽藏在茅屋内,和郭雪红一个月兑一个穿,迅即将文君“改头换面”,整弄成“如换包假”的平乱大将军计绍华。
“大功告成。”郭雪红非常得意自己技艺高超,将文君乔装得简直跟真的一样。“唉!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失去了夫君,望梅止渴一下也好。
“嘿!你们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三个女人抱成一团,成何体统?
“易掌门没事先跟你说明?”周倩玉好生诧异,“整个计划都是他一手筹措,而你就住在宛若山庄,他没道理瞒着你呀!呃,你们小俩口吵架啦?”
“谁跟他是小俩口?”把郭雪红赖在她胸前的上半身扶直,文君一坐在板凳上,两手撑着腮帮子,眉间唇畔火光四射。“我恨不得杀了他。”
“千万使不得!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
“你……怎么知道?”文君跳了起来,脸红到了耳根子。
周倩玉暧昧地抿着嘴笑,“刚才帮你拉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她们又不是傻瓜,突然消失的守宫砂,和齿痕斑斑的红瘀,如此“证据确凿”何须旁人点破?
“我被欺负了,你们还笑得出来。”文君咬着下唇,声音已成哽咽。
“哟!别难过了,咱们当然是跟你站在同一阵线。可是易掌门人品高尚、武艺卓绝……”
“你是哪根筋不对劲?”文君忿然截去她的话头,“那贱寇害得你家相公一命呜呼,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我家相公是摔死的,你亲手帮他埋了,忘了吗?”周倩玉幽幽一叹,“并非我们做贼的说强盗好,易掌门的为人你多少也有耳闻,像他这样敢于和权臣相抗衡,为百姓谋福利的英雄豪杰,放眼天下能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