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霍元樵的妹妹。讲话那么冲,吃错药了不成?
“恩敏,不许胡说。”霍元樵的母亲用力瞪了口无遮拦的霍思敏一眼,立刻换上来一张堆满笑容的脸。
“翠如,来,这边坐,昨晚睡得还好吧?”
“很好,谢谢娘关心。”她伸手要去垃桌旁的椅子,却让霍思敏一脚踢开。
哟!很有两下子嘛。
楚绫绢不动声色,两脚岔开,右足使劲,硬将霍思敏脚边的椅子勾回原来的位置,并且安安稳稳地坐上去。
她这两招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然而在场每一个人却都看得清清楚楚,都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霍思敏和她二哥霍元擎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楚绫绢却假装没看见,兀自和霍夫人话家常,“娘,你每天都那么早起啊?”
“嗯,我每天鸡一啼就起床练拳,四十年未曾间断过。”霍夫人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递给她,“吃饭吧,菜都凉了。”
楚绫绢的确是饿惨了,跟霍元樵不但要耍奸计、使蛮力,还三不五时得针锋相对一番,体力耗费着实惊人。
她浑没在意地单手去接筷子,却无论如何接不过来。算了,美女不与老婆婆斗,她现在只想吃,哪有力气玩角力游戏。
“相公,麻烦你筷子借一下。”
“我娘不是已经给你一双了。”霍思敏跟她有仇似的,从头到尾就没给好脸色。
“不给拉倒。”反正王法又没规定,没用筷子就不准吃饭。“娘,那双筷子你就留着自己用。”
楚绫绢火大,五指齐下,先废了两根鸡翅膀,接着报销半大盘的炒花枝,然后啃掉一根烤鸭腿,最后还把一盅鱼翅汤喝得盘底朝天,才大呼过瘾,拉过霍思敏的衣袖当抹布,拭去手上、嘴边的油渍,还顺便打了一个特大号的饱嗝。
“你———”霍思敏眼睛要凸出来了,“你在相国府都是这么吃的吗?”
“对啊,”楚绫绢才不管他们的眼神有多惊讶,自顾自地说:“不过顺序略有不同,我通常只在午膳和晚膳时,才吃鸡鸭鱼肉,早膳我大多以清粥、小菜果月复,今儿是个例外,但也还不坏,只是菜色的式样少了些。”
“少?”霍元擎好奇地问:“这里一共八道大菜,还抵不上府上的清粥小菜?”
“我家的稀饭虽然名为清粥,可内容丰富,里头掺有红枣、莲子、芡实、龙眼干、赤豆、人参;而且小菜纵然小,却有二十来盘,每一盘都精致可口,美味绝伦。”其实她指的是以前胭脂楼,每逢腊月初八,老鸨江含春所煮的腊八粥,以及她用来供奉神明的小菜。
霍家上下不明所以,以为她真的那么能吃,个个面露忧戚,投给霍元樵一个饱含同情的目光。
“既然如此,我以后叫厨房多帮你煮几道菜就是了。”霍老夫人看样子好象比较友善。“明儿个你就要回娘家了,有没有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你爹和大哥?”
“还没有。”楚绫绢迫切地说:“不知娘是否有好一点的建议?”最好是去买来送给她,或干脆就屋子里现有的东西让她挑,反正她已经偷偷模模看上好几样值钱的骨董了。
“敏儿,”霍夫人道。“去房里把那对玉麒麟拿出来。”
“娘,那是咱们霍家的传家之宝。”
“我说了,去拿出来。”霍夫人实在是个怪人,听她的意思,似乎是很大方的要把那对宝贝送给楚绫绢,可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楚绫绢惶惑地瞅向霍元樵,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阴沉沉、冰冷冷的,还带着一抹错愕。
怎么回事呢?大不了她不拿那对玉麒麟也就是了,犯不着每个人都结面腔给她看嘛。
须臾,霍思敏领着两名家丁,推出一台装有四只木轮子的推车来到厅堂上。
楚绫绢注意到推车上方用一匹锦布覆盖着,想必锦布下面就是霍家的传家之宝玉麒麟。
霍夫人走过去,将锦布掀开,眼前现出的是一只漆金的黑木盒。
“擎儿,打开它。”
“是。”霍元擎自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插进木盒左侧的锁孔,只听见“啪”地一声,开启的木盒上端立时罩上一层碧色薄雾。
“翠如,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楚绫绢恍若未闻,仍痴痴地望着发绿的木盒子出神。
霍元樵见状,赶紧轻拍她的背脊,“娘叫你呢。记得,无功不受禄,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别妄想染指。”
“什么?”他暗示得很明白,楚绫绢却听得很模糊。
“过来。”霍夫人道:“瞧瞧你喜不喜欢?”
楚绫绢趋前定睛一瞧,呵!当真是玉气映面,发眉俱碧。
“这两只狗不像狗,老虎不似老虎的东西,可真好看。”
“这叫麒麟。”不仅霍思敏,追她身后的仆人都捂着嘴窃笑,堂堂相日千金竟然那么没知识,连麒麟都不知道。“没知识。”
“没知识骂谁?”
“没知识当然是在骂你。”霍思敏为提防她冷不防地出招伤人,不得已站得远远的,拿话激她。
楚绫绢淡然一笑,回眸凝向霍元樵,“有个没知识的女人在骂我,你听见没有?”
霍元樵无奈地戚着眉头,他晓得他妹妹在楚绫绢面前绝付不了便宜,“思敏,你就少说两句吧!”
“哼,才几天你就开始护着她,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他岂会忘记?当初他为了拒绝这桩婚事,曾经发下重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然而,冲着她娘,即使百般不愿,亦只得忍气吞下。
因此,霍思敏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他和秦翠如已经结为夫妻,也断然不可能和她行,夫妻之实,纵然一时胡涂和她做了夫妻,他也不可能给她好脸色看,更别说是护着她了。
“她是我新婚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大嫂,别说我要护着她,连你也应该敬她三分才是。”
吃错药了?霍思敏紧张兮兮地握着霍元樵的手,“大哥,你该不会着了她的道吧?”─“放肆!”霍夫人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一点都不懂得兄友弟恭,不禁将盾头纠成一团。“还不快过去跟你大嫂道歉。”
“休想!”霍思敏跟她包准有仇,楚绫绢这辈子头一次碰到有人那么讨厌她。
“没关系,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原谅她就是。”
“普天之下,所有的小人都让你爹一个人当光了,哪还有小人。”霍思敏卯上她了,拚命冷嘲兼热讽。
哟!原来她火大的是秦翠如的爹,基于恨屋及乌,才顺便连她也一起唾弃?
误会误会,楚绫绢登时如释重负,“对对,我爹才是小人,你尽量骂,反正隔那么远他也听不见。”
“翠如,”霍元樵被她急死了,双手不由得捏了一大把冷汗。“秦相国是你爹,将他形容为小人,象话吗?”
“是噢!”楚绫绢狠骂自己一声,每回见到稀世珍品,就开始闪神,紧接着就语无伦次,差点误了霍元樵“是阿,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够直接的。”霍元擎也不甘示弱,加一起搅局。
“你、你,”楚绫绢被他们兄妹俩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立刻把眼珠子扫到霍元樵身上,“元樵,你弟弟、妹妹欺负我。”
霍元樵长叹一声,他明知思敏气的是秦翠如,和她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却难以为她辩解,只好三缄其口,把难题交给他娘。
“是我不好,我没教好他们,我跟你道歉。”霍夫人愠怒地瞪向霍思敏,“再敢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惩治你。”
“哼!”霍思敏嘟着嘴巴,悻悻然地闪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