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秦翠如趴在床上,低低地发出哀鸣。
“不用担心,你的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的。”
“呃……呃……”
“嫌太久啊!”
“呃……呃……”秦翠如用仅余的空间,拚命摇头眨眼睛。
“难度太高了。”楚绫绢没空跟她打哑谜,只得解开她的哑穴,“不许大叫,否则一指点死你。”
“我不叫,我只求你带我一起走。”
“才不要,带着你,我怎么逃出去?”何况她还要背一大袋金银珠宝呢。
“但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忍啊!怎么不忍?尤其是见到你这种恶人遭受折磨,更是大快人心。”
“等等,”秦翠如被霍元樵吓坏了,她宁可回去当老小姐,也不愿在这儿受人凌虐。“如果你肯带我回相国府,我就请我爹赏你黄金百两。”
“一百两黄金算什么?我今晚随便抓一抓都有七、八十两。”
“那……五百两,一千两?”
“不干!”楚绫绢指着她的额头,幸灾乐祸地说:“像你这种人,死有余辜,活着又浪费粮食,这辈子你能有丈夫可以嫁,已经是——”慢着!她忽地想起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练老伯的儿媳妇不是被她哥抢走了吗?而这个姓霍的家伙又显然很不乐意娶她当老婆,地也乱不高兴继续窝在这儿,如此……便可这般这般……
“好,我答应带你走。”
“那赶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稍安勿躁,等我把这袋东西扛出去,再回来带你。”
“到那时候我就被霍元樵打成肉饼了啦。”秦翠如好想哭,从小到大她几时受过这种屈辱?当新娘子当到像她这样,算是够惨的了。
“怕什么?霍元樵若真那么有胆量,会忍气吞声的把你娶进门?可见他也畏于你爹的权势不是吗?”
“不是。”秦翠如可怜巴巴地说:“他娶我是叫他娘给逼迫的。”
不会吧?莫非他娘头壳坏去,娶这种媳妇还用得着逼?又或许这个霍元樵长得太过于忠君爱国?
“好好好,不管谁逼谁,总之,你耐心的在这等我,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铁定回来接你。”
不行,到那时候她的穴道岂不是解开了,万一她使诈怎么办?再点她一下。
“呃……”
“很好,就这个样子。”楚绫绢为掩人耳目,避开正门不走,从窗子跃了出去,顺道拐进厨房,模出两只肥鸡,和三条大鱼,才匆匆飞檐掠瓦窜出霍府。
第二章
霍元樵回到喜宴上,看见宾客们竞相围着他娘逢迎拍马屁,说的仍是言不及义的场面话,心里觉得不爽快极了,干脆转身独自往书房走。
临近荷花池畔,蓦然一个人影倏忽而过。
霍元樵正要呼喝,那人却已经越过围墙直奔街道而去。
“莫非是趁机打劫的偷儿?”霍元樵这会儿反正不想回去陪秦翠如度春宵,又着实没心情吃喝打趣,更不愿枯坐书房等天亮,索性跟上去瞧个仔细,看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胆大包天的敢到禁军统领府上盗取财物。
霍元樵穿堂过户,追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在一处僻静的竹林外发现那偷儿的踪影。
他原欲直接登门兴师问罪,但好奇心起,却改由竹窗向内窥探。
只见里边两位老人家,围着方桌上亮晃晃的珠宝首饰不住地发出惊叹。
斜侧则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得意洋洋地衔着笑靥。
借着明灭不定的烛光,他骇然惊觉那女子皓洁的脸庞噙着两抹深陷的梨窝,璀璨的眸子闪着灵澈的光亮。
啊!这样的女子,他以前为何不曾见过?
***
“姑娘,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练老伯活了一大把岁数,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名贵的珠宝,一时间兴奋得行将停止心跳。
“捡来的。”楚绫绢对偷、扒、抢、劫、窃、盗这几个字特别忌讳,因此只要是“出草”得来的物品,她一律当作是“捡”来的。
“你们不知道,那禁军统领府邸处处皆宝物,遍地是黄金。我本来只打算去吃喝一顿也就算了,没想到霍元樵好大方,硬要我带点东西回来当纪念品,我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最后勉勉强强才拿了这些回来,不晓得够不够你们花用一阵子?”
“何止一阵子,”老婆婆拈起一只金镯子相了又相,“这些足够我们用一辈子也用不完。”
“是吗?”楚绫绢很假仙地咧齿一笑,“够用就好。你们把东西先收起来,这里有好多吃的,慢慢享受,我再出去请霍大人帮忙找个丫鬟回来服侍你们。”
“你……你真的见过霍统领?”练老伯只听别人提过,那霍元樵气度雍容,武功高强,自己却苦无机会瞻仰他的英姿。
“见过,不仅见过,还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楚绫绢一不做工不休,干脆吹牛吹到底。“否则你想他干嘛给我这么多的宝物,还亲自送我到大门口?”
“当真如此?”练老伯对她崇拜得无以复加,“女侠果然天资聪颖,慧黠无双。”
“哎!别老是女侠长女侠短的,我叫楚绫绢,以后你们管我叫阿绢就可以啦。”
“是是,阿绢女侠。”
“又来了。”楚绫绢没时间再跟他们磨菇下去,她必须赶快回去将秦翠如弄出霍府,再骗她来练家当丫鬟,为她老哥赎罪才行。“我跟霍大人有约,先走了。”
“记得代我们向霍大人问好啊。”
“没问题。”
***
楚绫绢前脚才跃进新房,霍元樵后脚接踵跃上屋檐,眼睁睁的看着她既偷了他的钱财,又抓走他的新娘子,竟一点也不在意。
“错了!错了!”秦翠如嚷道:“这条路不是通往相国府的,右边那一条才是。”
“谁告诉你咱们要到相国府的?”楚绫绢不理她,兀自擒着她往前走。
“咱们不去相国府去哪儿?”秦翠如自小受尽宠溺,她父亲对她尤其百依百顺。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先回去向她父兄告状,请他们好好给霍元樵一顿排头吃,要他得加倍疼惜自己,然后再重新回到霍府,当她的少女乃女乃,毕竟霍元樵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最佳夫婿人选,就这样把他“休掉”,未免太过可惜。
“你这条命是我‘捡’来的,我爱带你上哪儿你就得跟我上哪儿。”
“捡”多难听,她又不是小猫小狈,适合用如此粗俗的形容词吗?
“话不能那样讲,如果我不肯跟你走,凭你有办法把我‘捡’起来吗?”说着,竟然大剌剌地当街蹲下,并且摆出一副有本事来捡我的表情。
“以为赖在地上我就拿你没辙吗?”楚绫绢冷笑三声藉以衬托出秦翠如的幼稚无知。
有没搞错,她是靠什么打拚出一片江山的?虽然老天爷狠狠开了她一个大玩笑,把她丢到这个经济颇萧条,社会挺不富裕的年代来。但神偷依然是神偷,侠盗仍旧是侠盗,区区一名发育不良的相国千金算什么?即使是一头大母牛,她照样“拎”起来,扛着到处走。
“两手举高。”
“干嘛?”她不说还好,一说秦翠如反而将双手环抱胸前,怎么也不肯举起来。
“看过人家宰鸡没有?不是抓着翅膀,便是拎着双脚。你是要直着让我捡呢?还是想试试倒栽葱的滋味?”
那么不人道。“我……我都不要,我要坐轿。”
“作梦吧。”楚绫绢一矮身,倏然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松松地扛上肩。
“你,放我下来,我的手快断掉了啦。”秦翠如作梦也料想不到,居然有人敢以这么粗野无礼的方式对待她。